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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明明自己都疼得幾近暈厥,嘴裡不斷的涌流出來黑色的鮮血,卻還在努力的安慰著他,哆嗦著手指替他擦去臉上的淚和血。
「會沒事的,別怕,別怕……」
江州眼裡漸漸盈了淚。
可是他好怕。
周許湛,我好怕。
第10章
明念從沒見過江州吐的這麼厲害,印象里他見過吐的最慘的人也是很多年前他把一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因為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把人帶到家裡來養著,卻不想女人的孕吐反應大的讓人心驚,直接吐了血。
最後那個孩子沒生下來,女人被趕走,而現在他連那個女人的名字都記不得了。
與之相比,江州頂多就是把膽汁吐出來了,只不過……明念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心驚。
江州的狀態很不正常。
本來陽光明媚的天,現在突然暗了下去,陰雲密布,還夾雜著毛毛的細雨,細雨飄下來,沾濕了衣裳,也打濕了江州的髮絲。
明念蹲了下來,看著江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淚水淋濕的臉,從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替他擦拭乾淨。
江州沒躲,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要躲,他蜷縮成了一團,像只受驚的小動物似的,呆呆愣愣,往日漂亮勾人的桃花眼似乎是徹底失去了光采,變得有些呆滯。
明念沉默片刻,伸出手去慢慢的搭上他的肩,江州沒有反抗,他也就收緊手臂,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對不起。」
很低很低的:「我們回家,好嗎?」
明念一手托著他的後背,另一隻手抄在腿彎里,輕輕巧巧的把人抱了起來,懷裡的重量讓他懷疑這個人幾乎馬上要被風吹走了,由此眉心鎖緊,心裡後知後覺的,湧出了一種名叫後悔的情緒。
幹嘛要跟這個人鬧脾氣呢?自己畢竟比他大了七歲,是應該多包容他一些的。
大門在身後關上,冷空氣也被隔絕在外面,明念把江州放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溫水讓他漱口,江州乖乖的任著他動作,在口腔內部不斷有溫熱的水流吐出去,徹底潔淨之後,他木著一張臉,喃喃道:「我要和你分手。」
明念正倒著蜂蜜的手一頓,腦子抽抽的疼,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就當沒聽到這句話。
但江州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和你分手。」
明念眉心跳著朝江州看了過去,這會兒的江州一張臉十分白皙,白皙到近乎脆弱,精緻到像櫥窗里擺放著的瓷娃娃,連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他這副樣子讓明念想起了自己記憶里那個乾淨純潔的女孩,從院裡第一次來到自己家裡時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也是這樣晶瑩剔透的皮膚,也是這樣乾淨美好的面容,純潔的像一朵茉莉花一樣,怯怯的抱著一個髒了的洋娃娃,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喊了一聲「哥哥」。
他想,江州大概不會知道,當初他在飄著雪的天橋下第一眼見到江州時,就被那清純漂亮到近乎雪中精魅的臉吸引住了。明明他和明晚晚長的並不像,但那相似的氣質和倔強的性情幾乎一模一樣,那樣的相似讓他動了惻隱之心,主動上前替他解決了麻煩,並且還給出了自己的聯繫方式。
兩年,他們在一起兩年,這兩年裡從沒有人認為江州是他心中明晚晚的代替,畢竟他身邊來去的男男女女太多,而江州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況且江州和明晚晚性別不同,長相也並不相似。
時間久了,有時連明念自己都會忘了當初看上江州的初衷,而直到現在,江州倔強又單純的表情落在他眼中,卻是和多年前那個孱弱的小女孩重合了。
他心中驀然一痛,閉了閉眼睛,壓下自己心裡那股子黯然神傷:「別說傻話,江州。」
他把蜂蜜水推了過去:「你嘴唇很乾,潤潤嗓子,我去給你煮水果湯。」
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江州疲憊的閉上眼睛,倒在沙發上,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流了出來,打濕了沙發一角。
「所以說,你是轉悠著轉悠著到了江州畫室附近,然後出了車禍?」病房外風雨大作,病房裡莫臨「咔嚓」咬了一大口蘋果,水果刀撂在桌上,嘖嘖點評,「您這一步跑的也是挺偏的啊。」
「要不是為了處理老頭子弄懷孕的那個女人,誰吃飽了撐的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周驁珩看著自己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右腿,眉頭皺的緊緊的,這腿雖然沒有骨折,但是傷了筋,鐵片進的那麼深,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來疤……雖然都說疤痕是男人身上的勳章,但是誰又真的那麼樂意留疤呢。
看著看著這條腿又想起了當時江州跪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清理東西的樣子,唇角在自己都沒意識到情況下勾了勾,那樣子被莫臨看在眼裡,「嘖」了一聲:「想什麼呢?那麼春風蕩漾。」
「什麼都沒想,吃你的蘋果。」周驁珩迅速把臉拉了下來。
「什麼狗脾氣。」莫臨嘀咕了一句,用力的睜大腫得就剩了一條縫的右眼,即便已經讓護士上了藥,也不能很快恢復正常,視野範圍還是比不上平時的十分之三,又疼又氣,越回想越憤怒,蘋果也不啃了,「邦」一聲敲在桌面上,怒髮衝冠,「明念那老狗,從小到大都是喜歡偷襲,不講武德,現在我眼睛腫的就連照鏡子都看不清我英俊的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