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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升一次旗——當然,我指的是小學裡,現在我只能業餘時間和一幫老頭兒們
踢踢足球,為祖國拿冠軍奪金牌是絕對不可能的了,若想用體育成績來打動奧運
會的那些老頭兒們,叫我去代替姚明升旗也無異於痴人說夢,但在小的時候,我
的這個夢想卻是真實存在的。
令我迷惑的是,至今我也沒能弄明白,學校里選拔那些升旗同學的標準到底
是什麼,如果按身高,我就算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紅旗下面揪那根兒象徵焦
點的繩子,當個護旗手也應該沒問題吧;倘若按學習成績,小時候我還沒有現在
淘氣,不管名次還是分數也都名列前茅,怎麼著也能露個小臉兒的;要是按相貌
的話,我長得雖然沒有姚明帥氣和精神,但那時候那個升旗的同學可比我丑多了,
而且那時候也沒聽說過流行“注意力經濟”的。
所以這不禁叫我感到深深的不解和疑惑。不光是我,辦公室的烏鴉,一個經
常叫囂自己長得可以當周杰倫的同胞弟弟的傢伙,也著實鬱悶了一把:今天早上,
醫院傳達了最終赴市里參加演講比賽的人選,就連丑如NBA 大鯊魚的衛生局趙干
事都有,可就是惟獨沒有他。其實誰都知道,烏鴉想參加比賽並不是想奪得名次,
而是看中了那豐厚的假期和獎金。
得知這個消息後,烏鴉在背後恨恨地說:連長得像周杰倫的明星種子你們都
不要,還選拔個P 呀。
負責選拔人員的牛主任對此的解釋是:周杰倫唱歌的可以,但演講不行。
寧哭不笑
人在極度無聊的時候會很變態,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因為我就幹過這事兒。
記不得在哪年,我被空虛包圍後,曾傻呼呼地設想過自己的生命終點,記憶告訴
我,它應該是這樣的:在即將離開這個實實在在的世界的前夕,我將躺在一張偌
大而溫暖的床上,用顫抖的手跟一大堆兒子孫子一一告別,含著渾濁的老淚,掙
著的微眯的雙眼,兒女們無一不是熱淚盈眶,拼命地向我表達著他們的留戀之情,
等到最後,我點開一個個記憶的文件夾,進入一個個信箱,將自己寫的、來自別
人的一個個文件瀏覽一遍,再逐個刪除,打開回收站,清空。我在老伴兒的陪伴
下靜靜的看著電腦刪文件,文件刪完了,我也該走了……我個人比較喜歡這樣的
收梢。
由此可見,我還是比較害怕孤獨。前幾天閒暇在家,看《花樣年華》和《2046
》,最後發現一條規律:把簡單的事情辦複雜了,這就是王家衛的特點。之後告
訴豬頭老婆阿童木,被其延續總結道:把一般的感情弄得理想化了,這是我的特
點。阿童木說這個不是沒有原因,我因為老喜歡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大驚小怪的詐
唬,一再令她忍無可忍。比如說,在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日子裡,特別是趕上重
陽和中秋這樣的節日,我總會象一個玩玻璃球的小屁孩兒一樣思念起自己的雙親,
然後再把這種感覺放大十倍,傳染給身邊的人。
對此,阿童木的評價是:永遠長不大的小破孩兒。
對此,我的回答是:重陽中秋都不想爹媽,我要是你老子,非得大嘴巴子抽
你。
關於童年的碎片回憶起來總是那麼美好,以致於我很多時候都不太敢去回憶,
特別是一個人呆在外面,舉目無親,看著別人熱鬧團聚的時候。在我們家鄉,其
實最應該團聚、熱鬧的節日並不是重陽,應當還是春節,其次中秋。但只要到了
外面,“獨在異鄉為異客”,任何的節日都會成為思鄉的理由。
小時候上課念課文,老師們總會飽含深情、聲淚俱下地為我們講述“鄉愁”
的概念,可惜同學們聽起來卻與魯迅家的棗樹無異,甚至還不如小蝌蚪找媽媽來
得感覺真實。若要理解什麼叫鄉愁,根本用不著什麼高深的解釋與動情的淚水,
鄉愁與人生哲理有關,諸如“外面走一趟,懂得家裡炕”、“少年不在家,在家
不少年”之類的粗俗土話,遠比那些貌似煽情的語言來得真實。當你一個人呆在
一個陌生的城市,餓得眼睛都花了,那些得理不饒人的主持人還在電視裡笑眯眯
地給觀眾介紹一盤熱騰騰的水餃:“這是媽媽親手做的。”這樣的經歷不用多,
只要有一次,就用不著再去看什麼《故鄉》類的散文,自然就能明白,“思念的
味道”這句小時候看來象是鳥語一般的文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記得頭一年出外上學,離開父母還不到一個月,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斷了線的
風箏,無依無靠,與幾個豬頭同學在操場坐了整整一夜,幾個人都想哭,但實在
是沒好意思把淚水放出來。之後的幾年,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但還是不敢在節日
里那麼過,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互相把對方灌倒,領頭的同學曾有名言:喝
酒並不是為了消解鄉愁,而是不想給鄉愁製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