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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她揪緊了袖子,面向鄭書意,咬著牙說道:「對、對不起。」
時宴抬了抬下巴,「就這樣?」
「我……」秦樂之心一橫,折斷腰一般鞠了個躬,「鄭小姐,實在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情況亂說話了,是我糊塗。請、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魯莽。」
鄭書意:「……」
不,魯莽的不是你,是我。
她欲哭無淚,可這會兒狀態慢慢回來了,怎麼也要在時宴面前裝下去。
便強擺出一副解氣的樣子,冷冷地笑了一下,還朝她僵硬地揮揮手:「行吧,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等她說完,時宴才緩緩收回了落在秦樂之身上的目光。
而鄭書意此刻並沒有因為秦樂之的道歉覺得舒服。
反而……更忐忑。
她看了一眼四周,分析了一下自己當下的處境。
前有「真小舅舅」,側有「假」小舅舅。
頓時覺得屁股下面的坐墊都是燙的。
於是,鄭書意悄悄地伸出手,一點點朝車門摸索過去,試探性地想要拉開車門。
可還沒摸到把手,時宴突然開口道:「走吧。」
司機立刻發動汽車。
沒有給當前的人留情面,
也沒有給鄭書意留餘地。
慣性帶來的推背感襲來的那一瞬間,鄭書意倏地繃直背脊,嘴角僵住。
——
鬧劇散去,留下一地雞毛。
陳越定一生中的好日子被鬧成這樣,瞪了秦樂之一眼,卻朝岳星洲發火。
「你看看你給我搞的什麼事情!我欠你的嗎?!」
說完也不給兩人道歉的機會,直接回了酒店內。
其他圍觀的人看了個笑話,指指點點的聲音不絕於耳。
甚至有本就為鄭書意打抱不平的幾個同學直接指桑罵槐了:
「有的人真是,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以為別人都跟她一樣。」
「邀請函上說攜家屬出席,得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怎麼有人就帶個嘴巴不帶腦子來呢。」
「走了走了,飯菜都要涼了,還吃不吃了。」
如此情形,岳星洲和秦樂之無論如何也沒那個勇氣再回到宴席。
寒風吹落幾片樹葉,在空中打著旋兒慢慢飄落。
秦樂之看了一眼半空,感覺連樹葉都在嘲笑她的狼狽。
兩人站在空曠的噴泉廣場上,像兩座雕塑,誰都沒有動。
許久,岳星洲才緩過神似的,開口道:「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不就是我弄錯了。」秦樂之背對他,梗著脖子說,「當時我看她來我們公司,邱總又那麼護著她,我當然以為……」
「我不是問你這個。」
岳星洲突然打斷她,「你小舅舅是怎麼回事?」
他的這句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切斷了秦樂之緊繃的最後一根神經。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卻沒人知道,內里的精神正在渙散,那些不太美好的回憶完全不受控制地一股股往腦海里冒。
自從和岳星洲在一起後,「安全感」這個東西就像空中的光柱,抬頭能看見,卻觸摸不到。
因為她心裡有數,岳星洲選擇和她走到一起的原因,有幾成真心,又有幾成物質。
這些她都明白,但路是自己選的,她甚至在很多個深夜安慰自己,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岳星洲是為了錢跟她在一起,走到後面,也會有更多的真心的。
她家裡確實很殷實,爸爸有一個小型汽車零件廠,雖然不是什麼大企業,但怎麼也能綁住岳星洲了吧。
可是沒多久她就發現,岳星洲的胃口比她想像中大得多。
那天她深夜急病進醫院,一時間只能聯繫自己的小舅舅。
就這樣,岳星洲似乎以為她的小舅舅是那輛勞斯萊斯的主人。
因為這段時間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這件事,似乎在暗示秦樂之什麼。
秦樂之又不傻,當即揣摩出了他的意思。她心裡雖然難受,可更想小心翼翼地維護這段關係,沒有那個勇氣否認,每次只能含糊地打太極。
事到如今,誰也裝不下去了。
「我小舅舅怎麼了?」秦樂之紅著眼眶,轉身抬頭看他,「我小舅舅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岳星洲懵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樂之,「你、你、你」半天,也說不出什麼。
「我什麼我?我有說過我小舅舅是誰嗎?」
此時此景,秦樂之這段時間擠壓的情緒全都找到了宣洩口,加上剛剛被當眾折辱,她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全都是你自己的臆想!現在來怪我?你可真不是個男人!」
岳星洲半張著嘴,一米八的大個子在這白日下,竟有一股搖搖欲墜的虛浮感。
——
搖搖欲墜的何止岳星洲一人。
自從離開酒店,車窗就沒關上過。
一陣陣冷風吹進來,像刀子一樣刮在鄭書意臉上。
這會兒她還真希望天降幾把刀插死她算了。
「你很熱嗎?」
時宴終是開口了。
「啊?」鄭書意摸摸臉,確實很燙,「不、不冷。」
時宴瞥她一眼,沒再提窗戶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解釋一下?」
「解、解釋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