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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妤不好過多逗留,只匆匆掃了一眼,便轉身走了。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喬致遠才收回視線,以一種彆扭的姿勢斜靠著椅背,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瞧瞧那兒,就是不往那處看,連個眼角餘光都吝嗇的施捨。
女人貌似也不在乎,逕自走到他跟前,坐到了旁邊,瞧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淡淡地一笑,語氣輕快的說: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喬致遠忽然想抽根煙,摸遍了全身,才想起來他身上的病號服根本就沒有兜,住院這段時間也很少抽,這會兒癮頭上來了,還真有點難受。
「煙少抽點吧,你氣管不好,抽多了咳嗽,能不抽儘量別抽了。」
「嗯……」喬致遠點了點頭,停下四處找煙的動作,沉寂了半晌,才轉過頭,隨意地問了一句,「你來……探病?還是生病了?」
女人搖了搖頭,恬靜地笑著,「都不是……我懷孕了……」
聞言,喬致遠一怔,心裡翻江倒海,隱忍控制自己,他簡直難以置信,視線從她姣好的臉龐略略地掃過,定在她乾癟的肚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女人手輕撫著腹部,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才四周,還沒顯懷呢。」
喬致遠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移開了視線,出神地望著某一角落,半晌之後才輕聲地問了一句,「他對你怎麼樣?」
女人臉上的笑意淡去,遲疑了片刻,回道:「挺好的……」
喬致遠聽出她話里的猶疑,又問:「孩子……他知道嗎?」
提到孩子,女人的臉上散發著一種母性的光輝,「嗯,知道,他也喜歡的不行。」
「那他什麼時候離婚?」
女人垂下頭,悶聲地應道:「他……不離婚……」
「不離婚?」喬致遠有些氣不過,但自知沒那個立場,壓下心頭上的那股子火氣,儘量地心平氣和,「他不想離還是離不了?」
女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安慰地笑了笑,「我的處境你知道的,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我不求別的。」
喬致遠只覺得無力又無奈,嘆了一口氣,「怪我……這事都怪我,當初不該輕信喬老大……」
女人搖搖頭,淡然地說道:「不怪你,這都是命,我早就認了。跟著他雖然沒名沒分的,但也沒受什麼委屈,他對我還不錯,我家的事他出了不少力,我爸雖然翻不了身了,後半輩子可能就在牢里安度晚年了,但總算保住了命,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再求別的,就不知好歹了。人吶,不能太貪心,知足者才能常樂嘛!」
喬致遠怔怔地看著她,內心百感交集,一個人脫胎換骨的改變就是成長,破繭成蝶的過程就是歷練。他眼前的陸馨再也不是六年前柔弱的好像捧在手心裡也擔心會化掉的陸馨了。他以為在遭受那樣不堪的劫難後,她會就此一蹶不振,然後沉迷墮落,就好像是從天堂到地獄的必經之路似的。所以這麼多年,他總是刻意地躲著她,甚至有關於她的消息都充耳不聞。他不敢面對曾經屬於他的女人徹頭徹尾的墮落,而這樣的改變又是由他間接造成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軟弱,喬致遠也免不了俗,所以每次聽到或者想到陸馨,在對那段逝去的青□□戀而傷感遺憾的同時也為自己當年的窩囊軟弱而羞愧悲憤。
他一直走不出來的陰霾,其實陸馨早就撥開雲霧見青天了。也許是時候放下了,只有放下了才能再拿起來,喬致遠豁然明朗了,發自內心的喜悅,替陸馨高興,「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陸馨眸光微動,閃了一下又暗了下來,故作輕鬆地問了一句,「不說我了,你呢?還孤家寡人?」
喬致遠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老樣子唄!」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定下來了。」陸馨想到剛才那個小護士,半是試探半是打趣道:「剛才那個就不錯哦!」
「剛才?」喬致遠愣怔了片刻,隨即猛然明白她說的是誰了,只覺得不可思議,當下笑了笑,也沒做過多的解釋,「啊……你說她呀……鬧著玩的……」
「鬧著玩?我不信!不過找個護士也挺好的,要不你三天兩頭的進醫院還得請護工又麻煩又費錢,有個護士女朋友一舉兩得,多划算……」
喬致遠沒想過有一天他還能跟陸馨這樣坐在一起像老朋友似的聊天開玩笑,這麼輕鬆自在的相處。多年以來的一塊心病無藥自愈了,喬致遠只覺得身心通體的舒暢,眉眼也是一派喜氣洋洋,半真半假地說:「想法不錯,可以考慮……就是這丫頭鬼主意多,得多費點心思,要不降不住……這不,閒著沒事就逗逗,這丫頭挺有意思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呀,還是改不了你的老毛病,就愛逗小姑娘……」說著說著,陸馨突然停頓了下,換了個話題,「對了,陸曼在你公司?」
「嗯……」喬致遠輕皺了下眉頭,想起前幾天陸曼作出的那檔子事,情緒不高,「放心,她的事我會處理的。」
這幾天陸曼跟他的八卦新聞鋪天蓋地的,他在醫院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事後才知道那天陸曼探病行蹤不知怎麼的暴露,一出醫院就圍上來一幫記者,數十個話筒對著她,你一句我一句的,亂作一團。陸曼當場就懵了,交代的那叫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