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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黃的地面上,七個石碑立在七個方位,石碑漆黑光滑,頂部呈尖角狀,沒有刻字。
路聽琴跳下船,手指撫摸石碑的紋路,忽然,他注意到七座石碑的中心處,神情一凝。
嵇鶴說:「看石碑的位置,應該和二龍發現的雕像對應。這裡是七座雕像的中心,按理說,石碑的中心也應該對應一個什麼,但現在空無一物。」
玄清道人走近,他的靈蝶在石碑中心飛了一圈,點點冰藍色的光點灑落,隱沒在昏黃之中。
「這不是與星斗相關的陣法,」玄清道人說,「石碑理應有陣眼……我感到了什麼,但不清晰。」
路聽琴蹲在石碑中心,聽到嵇鶴與玄清道人的話,眉頭微蹙,對重霜道:
「重霜,你看看有沒有異處。」
重霜眯起眼睛,他隱隱從迷霧中看到了什麼東西的輪廓,但不能確定。聽到路聽琴的話,竭盡全力調動體內的靈覺,試圖透過地面漂浮的霧氣,看到更多的東西。
重霜的額頭滲出細汗。「師尊,我看到一塊圓壇,上面似乎有模糊的紋路。」
路聽琴沒有再追問。「師父,我想看看雕像,行嗎?」
「當然。」玄清道人說。
這一次,紙船加快了速度,以石碑為導向,飄向最後一個沒有被二龍探查到的雕像。
隔著很遠,路聽琴感覺一股深重的氣息在霧氣深處涌動著,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座頂天立地的黑色塑像,靜默地佇立在昏黃里。
隨著紙船的接近,路聽琴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得甚至泛起絲絲疼痛。他凝神屏息,沒有察覺到黑霧的異狀,疑心是心理作用。但疼痛愈發加劇,胸口的玉牌似乎感應到什麼,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師尊,不舒服嗎?」重霜第一時間發現了路聽琴的異樣。
「你們看到了什麼?」路聽琴對重霜搖頭。
路聽琴的目光穿透霧氣,緊緊地盯住這雕像。他冰涼的手指搭上心口,想壓制住疼痛,平復心跳的速度。
「霧氣,好像有兩個伸出來的東西。」重霜瞥了一眼雕像,眼神不敢再離開路聽琴。
「濃霧籠罩的雕像,什麼都看不清楚。」嵇鶴快步走到路聽琴身旁,「你哪疼,魔氣又發作了?」
「聽琴,放鬆。」玄清道人的指尖,搭上路聽琴的手腕。
路聽琴茫然地看著雕像。
路聽琴的眼中,這座漆黑的雕像清晰明了——
與龍江、龍海一樣,這座雕像同樣是一條路聽琴在彼世便熟悉的生物。
它有著獅子般的身軀,修長的脖頸,邪惡而猙獰的頭顱。它粗壯的尾巴上布滿尖銳的倒刺,背部展開兩雙巨大的羽翼。
這是龍,黑暗而狂野的另一種龍。
「師父……其他的雕像,也讓我看一眼,可以嗎?」路聽琴緩緩道。
魔龍雙目緊閉,路聽琴想探究它的面部,剛一仔細看,就感到一陣眩暈。他不得不合眼休息,心中盤旋著方才在石碑中心看到的東西。
眾人眼中或模糊或空無一物的石碑中心,在路聽琴眼裡一目了然。
他看清重霜說的圓壇,看到了上面的字符。
那是一句古英語,翻譯過來大意為:透過遙遠的時光,與我相遇。
第35章
「聽琴, 你心源中的魔氣不穩, 儘量不要動用靈力, 用靈力護住心脈。」玄清道人的手覆在路聽琴胸口的玉牌上, 以玉牌為媒介,幫助路聽琴疏導心口的不適。
「雕像跑不了, 那兩條傻龍看著呢。你歇好了我們就過去, 」嵇鶴盯著路聽琴, 「別瞎折騰,知道嗎?」
重霜跳下紙船, 把位置留給玄清道人看診。他聽到路聽琴的不適由魔氣引起,臉登時失去了血色,半跪在紙船邊,不斷回想問道台上他祭出的那一劍。
彼時重霜在黑暗裡走投無路,想用驅魔劍符揭露路聽琴身染魔氣之事, 博得一線轉機。現在, 路聽琴每一次蹙眉, 每一下臉色蒼白的閉目歇息, 都像一把利刃割開重霜的心臟, 讓他不敢抬頭,自覺無顏面對路聽琴。
路聽琴察覺到周圍人的照顧, 不自在地點點頭。他輕聲謝過玄清道人的幫助, 再次凝望昏黃中龐大的雕像, 思索著那句古英語背後的含義。
這片大陸不該出現古英語。
路聽琴根據密室中的書冊, 推斷玄清門位於神州浩土的西南邊。
如果這片大陸誕生了有著日耳曼語族特點的古英語, 也應當有孕育了印歐語系中印度語族的土地,即類似南亞的地方。神州浩土的西南方位算是陸地邊緣,多少應該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但路聽琴沒有在任何講風土人情的書冊上,見到明顯是外來輸入的事物。
玄清門內的建築一派古風古韻的仙家氣息,嵇鶴的用度再奢侈,也沒有與西洋相關的舶來品。出了玄清門,一路西行到無量山,路聽琴途徑的數座村落小鎮,都是古樸而純粹的民俗風情。磚瓦瓷雕的配色、屋檐樓宇的形貌,就算與中原的習慣不同,也出不了路聽琴熟悉的範疇。
這片大陸的功法異常繁盛,有飛劍、符籙、妖鬼、煉器……所有路聽琴讀過的功法,都源自本土。除了仙門,還有諸多使刀弄槍的武學流派,但沒有武僧。
沒有……武僧?路聽琴眨眨眼。
他剛剛意識到,這片大陸沒有信仰教義的僧人。民間將仙門之人奉為神,祭拜切實有名字的大能,相信得道的修真者能庇佑一方。在壽西古鎮的廟宇里,就擺著玄清道人和人皇的香火。此外,零零散散的有一些送子神、土地神等功能性的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