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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霜接過面具, 替路聽琴收好。這是兩個獸形面具, 一個玉面貓耳, 一個金色狐面。
嵇鶴道:「面具是臨時起意做的,不算精緻。我挑了兩個還算好看的,不喜歡的話我再去要。」
「這個就可以。」路聽琴小聲道謝。
「除了居住區,今夜東市西市都是開放的。面具我請師父做了隱匿氣息的符文,你們日常走動基本沒問題,不怕被看臉。」嵇鶴補充道,「不過離說書的那小子遠點。他是百曉生,最近突然有另一個人跟他打擂台,他為了保持地位,最近的小道消息越來越邪乎了。」
「小道消息?」
「各種排行榜之類的,還有對外透露私人喜好。你要讓他發現什麼蛛絲馬跡,沒準哪天仙門都知道了路仙尊喜歡抱枕。」
「我……」路聽琴艱難地壓住了後面的話,「我知道了。」
他想說我不喜歡抱枕,但重霜縫製的小胖龍抱枕還在包袱里,還有葉忘歸做的各種小東西。這話要是說出口,他可能得面對兩雙失落的狗狗眼。
路聽琴戴上貓耳面具,輕盈一跳,到了昏暗的街巷中,他順著剛才看到的方向,七拐八拐繞到了最熱鬧的地方。
眼看著出了巷子就是熱鬧的街市,路聽琴躊躇停步。
「師尊,怎麼了?」重霜走到路聽琴身前,替路聽琴擋住人群。他帶著金色的狐面,穿了一身往日甚少穿的黑色勁裝,英姿勃發。
路聽琴看不到重霜的面容,聽著青年沉穩的聲音,心跳莫名亂了一拍,「沒什麼,就是有點不適應。」
「師尊想轉嗎?」
「難得來一次,轉是肯定想轉……但是人……」
路聽琴的聲音戛然而止。
重霜上前一步握住路聽琴的手。說是握,更像是虛虛攏著指尖。
金色的狐面衝著街道的方向,不去看路聽琴的臉。
「你幹什麼,放手。」
路聽琴試圖掙動,剛一動重霜就握得更緊,灼熱的溫度從重霜顫抖的手掌一直傳到路聽琴的指尖。
「我拉著師尊,師尊在我身後就好。」
重霜手下微微用力,引著路聽琴踏入燈火中的街市。
蜂擁而來的喧鬧聲包裹住路聽琴的耳膜,他的感官察覺到周邊的每一個人,下意識繃緊身軀,想離開這個地方。
重霜的手牢牢牽住他,不容拒絕地帶著他往前走。
「沒事的,沒關係的。就像是在東海一樣,師尊在東海的時候那麼厲害,現在也一點問題都沒有。」重霜傳音入密說道。
路聽琴沒法回答。
重霜的手非常溫暖,指肚似乎因為緊張,不斷輕顫著。
路聽琴無暇去思考周圍人在做什麼,心跟著重霜的顫動一晃一晃的。
燈火通明的街市上,叫賣的吟唱聲、討價還價聲,少年少女銀鈴般的笑聲,人世間的熱鬧灑在路聽琴的身上,他恍若未覺,一門心思都黏在重霜的手上。
他忘了去看鋪子上的東西,忘了去找糖葫蘆是不是跟印象中的一樣,忘了去瞧花燈上有沒有寫著詩句與謎語,只記著重霜的手,握得那麼緊,掙都掙不開,一路拉著他走在光明里。
短短几步路聽琴仿佛走了大半天,到下一個巷子口,重霜終於拐了進去。
這是個人丁稀薄的暗巷。一隻野貓正在滴水的屋檐下趴著,聽到人來,翹起尾巴跑遠了。
路聽琴長舒一口氣,靠在石牆上。他的氣勢又回來了,不自在地要抽回手。
「你還幹什麼,鬆開。」
金色的狐面平靜地看著路聽琴,手沒有動,輕顫得更厲害了。
路聽琴看不清重霜的面容,只能見到重霜微微下垂的眼睛。
那雙黝黑的眼睛看著他們中間的地面,仿佛在做什麼深思熟慮的重大決定,良久,重霜抬起眼,隔著狐面專注地望著路聽琴。
靈力從路聽琴的指尖中湧出,化作堅固的繩索,綁在重霜身上。
「不要說話,我不聽。」路聽琴趁著重霜被綁住,使勁抽回了自己手。
重霜:「……」
他深吸幾口氣,胸膛起伏。
被燈火照亮的夜空忽然發出一聲咻的響聲,煙花綻放在他們的頭頂。
漫天是金色或紫紅的光芒,一朵煙花如星子般墜落,另一朵便緊跟著炸裂。
錦簇的花火此次彼伏地映亮天地,照亮路聽琴躲閃的、不願直視重霜的眼。
次日清晨,仙門大比。
以城鎮外的台面為中心,架起數座浮空的高台。與會的門派按次序排位,分列不同的區域。
三山一門年輕一代的弟子,由一到兩位年長的修士領著,分別占據最靠近台面的位置。
乾元山的弟子們人數最多,穿白色長袍、持玄色劍鞘,面目嚴肅,站姿一絲不苟,彼此間隔的距離都相等。
紫霄山的弟子服是紫金相間的勁裝,配長靴,凸顯出健碩的臂膀。
蒼山人數最少,為首是一位黑髮青年,他面容極美,細眉斜飛入鬢,雙眼卻寒如霜雪,背後是一柄纏繞著黑布條的斷劍。
玄清門下弟子穿著天青色的弟子服。重霜面目沉靜,站在葉忘歸身後側一點。路聽琴與厲三、陶晚鶯一起待在高台上。
不多時,侍奉弟子、接引弟子的示意下,儀式開始。
先由一位剛入門的仙童向東禮敬人皇、向天祭拜仙宮,此後由禮官介紹本屆大比的主要與賽人員和流程,其後是老祖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