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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冰涼的符文組沒入衣袍,刻上皮膚,他撫住心口,合上雙眼。
這是路聽琴在密室藏書里看到的一組符文。書中空白頁上,留有玄清道人的批註。
玄清道人用舒展從容的筆跡,講解了他創造這組符文的因果、以及符文組在空間定位與轉移中的具體應用。
這組符文分為子母兩組,兩組符文遙相呼應,通過任意一組,能精準定位另一組的位置。隨後,輔助以空間秘術,能夠跨界傳送。
在旁人眼中,玄清道人神出鬼沒、難以尋到蹤跡,實際上他常使用此符文組,在陸地中定位穿梭。
按理說,玄清道人擅長空間道法,不應被困在陣中。路聽琴不知他與嵇鶴為何會多日未出,只能寄希望於重霜觸動陣法,進到陣中查探。
為此,路聽琴在重霜進入屏障前,在重霜的身上眉心、脖頸、手腕處刻畫出子符文組。
刻畫時,路聽琴根據密室中研究的結果,在玄清道人創造的基礎上,對符文加以融合改進,使得重霜身上的子符文組既能空間定位,又兼顧了靈力輸送的功用。
一旦重霜開啟陣法,見到玄清道人。玄清道人便能夠通過重霜額頭明顯的符文,發現子符文組,從而定位到路聽琴確切的位置。
玄清道人既可以選擇將重霜身上的符文轉移到自己身上,以路聽琴的位置為終點傳送,脫離陣法,也可以將重霜的位置做為終點,破開空間,幫助路聽琴來到重霜身邊。
路聽琴靜下心神,安靜等待。
他已經力竭,胸口翻滾的黑霧被厲三的藥效短暫壓制,眼前陣陣暈眩。
不知過了多久,路聽琴周身的空間傳來怪異的波動,他睜開眼,見到空間裂開一道一人多高的裂口。裂縫後,濃重的昏黃霧氣,匯聚成壓抑的底色。
嵇鶴身影模糊,衣衫破損,凝固著大片的血跡。他半跪在裂縫之後,大聲對路聽琴喊著什麼。
嵇鶴旁邊是重霜昏迷的身影。重霜身上,無數符文光芒綻放,如先前路聽琴身上的符文一樣,在半空中浮動旋轉,形成複雜的軌跡。
路聽琴懂了玄清道人的意思,這是讓路聽琴順著重霜的定位,傳送到陣中。
他撐著自己的身體,踏著腳下的白骨,用盡最後的力氣,向著昏黃的霧氣奔去。
空間交錯,路聽琴落到嵇鶴結實、有力的懷抱中,感覺自己被箍得很緊。
隨後,靈力使用過度與藥物的後遺症湧上,路聽琴放心地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路聽琴陷在深沉的昏睡中,沒有被夢境干擾。
他心臟中猙獰肆虐的魔氣被藥物壓制著,一道雄渾的力量緩緩湧入,撫平身體內的創傷。
魔氣試探著要衝破藥物形成的保護層,接收到外來的力量,龜縮迴路聽琴心源深處,像顆黑暗的種子,蟄伏著等待破土而出。
路聽琴從未睡得這般平靜。他感到舒適而安心,仿佛睡在穿越前,公寓裡柔軟的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路聽琴疲憊的軀體得到充分的休息。他的意識輕悠悠上浮,昏沉的眼皮感受到外界的光亮。
路聽琴不願睜眼。
他希望睜開眼見到熟悉的淺灰色牆壁、多屏幕黑色系主機,和自己精心照顧的那株蘭草。
而不是充斥鮮血的陌生世界,和一個個對他或愧疚或善意、他卻難以心安理得給予回饋的人。
有誰用溫柔的指尖,一點點替路聽琴打理鬢角的髮絲。
路聽琴眼睫顫抖,輕輕睜開雙眼。
他發現自己枕在一雙腿上,膝枕的主人是一個少年。
少年唇角含笑,眉宇清亮,沉穩地看著他。
路聽琴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感受到少年動作中溢出來的關照和體貼,猜測這是原身的師父玄清道人,但不敢確定。
少年對上路聽琴的神情,目光一凝。
路聽琴輕咳一聲,想起身尋找嵇鶴的位置。
「噓。」少年對路聽琴抬起一根手指,比在唇間。
下一秒,以他們為中心,紛飛起數不清的冰藍色靈蝶。
路聽琴怔楞地看著空中。
靈蝶像被風吹起的花瓣,席捲而來,四散著落去。蝶身分布到空中各處,身軀閃爍著淡化,化作冰藍色的紋路。
無數蝶紋,像一顆顆繁星或寶石,交織成一張半球狀的網。
這張網光華流轉,阻擋住灰黃的霧氣,將路聽琴與少年攏在其中。
路聽琴只來得及聽見嵇鶴的一聲「餵」,而後世界陷入安靜,沒有雜音。
少年低頭看著路聽琴,手伸到路聽琴的脖頸下,扶起路聽琴,幫他坐好。
路聽琴強忍住慌亂的心境,看著少年的神情。
少年平靜的眸子望著他,透出一絲哀傷。看著路聽琴的面容,似乎在緬懷再不會回來的人。
「這是靈蝶生成的陣中之陣,可隔絕外界的窺探,他們聽不到我們的交談,你大可安心。」
等到路聽琴坐穩後,少年收斂了眸中的哀情,柔聲道:
「我是你的師父玄清。孩子,你叫什麼?」
「我……」路聽琴艱難地開口。
這問句什麼意思,是最開始時他眼中的猶疑露出破綻,讓玄清道人發現了自己不是本尊嗎?
墜月仙尊讓路聽琴看顧好師父和同門,路聽琴便兢兢業業與師兄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