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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忘歸接了奶橘,一副極力忍耐、想要翹課到墜月峰的表情,一步三回頭,走進殿裡。
路聽琴想起奶貓崽子拒絕讀書的模樣,一聲輕笑。
「師兄,那我走了。」
「師尊要去哪?」重霜跨前一步,站在靈鹿旁邊。黝黑的眼睛望向路聽琴,像只不願被拋棄的小鳥。「弟子能一起嗎?」
路聽琴想起此行不確定之處,狠心道,「與你無關。」
重霜焦急地看看路聽琴,又求援般看著厲三。「師尊獨自出行,多有不便。帶上弟子萬事都好打理。弟子雖修行尚淺,但多少有自保之力,絕不會成為師尊的累贅。」
路聽琴猶豫一瞬,沒有說話。
重霜見他態度鬆動,並非不可迴轉,大喜。
「你想跟著?」
「是!」重霜清亮地應道。他不敢多勸路聽琴,深恐引得路聽琴心煩,忐忑地等待著判決。
路聽琴被重霜「修行尚淺」的說辭打動了。
他心裡一直存著種擔心,怕因為自身緣故,擋住了重霜的機緣。
葉忘歸提過無量山之後,路聽琴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回顧密室中書籍,他沒有見過此山。現在想想,沒準這是原書中提到過的地方。
既然原書提到過,很可能就與重霜有關。
「上來吧。」
路聽琴斜坐到寬厚的鹿背上,留出自己與鹿頭之間的位置,拍了拍靈鹿的身體。
「好!」重霜的眼睛瞬間發亮。
清晨細碎的微光,透過林間樹葉,落入少年的眼,讓少年的眼中蕩漾起璀璨的碎金。
重霜的態度拘謹恭順,不敢像之前那樣,直白地流露感情。但他畢竟年少,從來就不能很好地掩飾自己。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路聽琴看著重霜,直到少年繃緊身軀、小心地坐到他的身前,沒有移開目光。
玄清門西南,壽西古鎮。
靈鹿穿山越嶺,著陸在古鎮附近盤根錯節的林中。重霜先跳下地,伸出一隻手虛扶在空氣中,接應路聽琴。
方才的高空移動,讓路聽琴被風吹得渾身發冷,心裡也儘是忐忑,不敢往下看。這會落了地,路聽琴才覺得終於踏實下來,緩了緩神,不疾不徐下了鹿身。
靈鹿清鳴一聲,在林間小跑幾步,回頭望了他們一眼,優雅離去。
路聽琴看了看日頭。
此時尚未過晌午,直接去無量山都來得及。考慮到重霜,路聽琴決定還是聽師兄們的話,先休整一番,養足精神。
路聽琴的懷中揣著傳音符,一有異動,葉忘歸會馬上聯繫他。以玄清道人和嵇鶴的實力,既然葉忘歸說了性命無憂,就不必過於擔心。
路聽琴帶著重霜,順著林中小路,走向盡頭隱約露出的一座石牌坊。
壽西舊時是專販鹽與茶的古鎮,連接西南群山與中土。新皇上任,開放管制、大興商業,無數游商擁向這片未開放的土地,開闢出更安全的商路,壽西的地位一落千丈,漸漸衰頹。
如今,這座灰檐白牆的鎮子,多數房屋已經荒廢。青壯年奔赴更繁華的商路,留下來的多是老人和垂髫孩童。
重霜進鎮子前,特地懇請路聽琴戴上帷帽。而後為他提包探路,尋到鎮子內唯一一座還開門的客棧,為路聽琴要了一間上房。
「你不必這麼緊張。」路聽琴進了房間,摘取白紗帷帽,露出臉來。
也許是「身體衰敗」的理由讓重霜太過深刻。一路上,重霜不時要看他一眼,好像他下一秒隨時要暈過去一樣。
這是間簡單幹淨的房間,地方不大,有基本的物件,還有一張雕花床。
「師尊,藥我放在桌上了。」
重霜先按照厲三的囑咐,從包袱里取出三個不同顏色線繩綁著的小瓷瓶,拿出瓷碗,取了水溫好。而後蹲下身,從包袱里不斷拿出東西來,開始替路聽琴布置房間。
出門在外,比起小巧的乾坤袋,用包袱更能偽裝成過路的普通旅人,可避免引出雜事。路聽琴的包袱用符文做了改裝,即輕便好拿,又擴充了數倍空間。
臨走前,厲三幫忙收拾了一遍,往包袱里仔細放了若干內容。重霜一件一件挑出來擺好,從果仁蜜餞、湯匙碗筷到錦衾被褥……
路聽琴默默抽了抽嘴角,制止道。「這個不必了。」
「是。」重霜嚴肅道。他艱難地藏起眼中的動搖,把一個橢圓形的兔狀抱枕塞回包袱里。
「弟子就在隔壁,師尊有任何事情,隨時吩咐我。」
重霜將所有東西鋪設好,輕輕關上門。
等重霜一走,路聽琴立刻卸去力道,倒在床榻上。他趴了一會,將包袱拽過來,翻找起裡面的東西。
黑灰、奶白、黃褐……葉師兄什麼時候做了這麼多不同配色、不同花紋的大兔球,厲師兄又幹嘛把全套放進包袱里!
第30章
路聽琴挑了一隻純黑的兔球扔在床榻上, 靠著兔球, 琢磨起厲三給的藥。
他的病狀根源在魔氣侵蝕的心臟。厲三的藥物無法根治魔氣, 只能促進靈力運轉, 在心臟附近形成短暫的保護層,緩解目眩等症狀。
根據路聽琴的身體狀況, 厲三配置了低中高三種強度的藥, 對應單純的疲勞、輕微靈力使用以及重度靈力使用三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