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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惟迅速投降,很沮喪也很狗腿地道了聲歉,然後便是一輪風捲殘雲,一口氣喝下三大碗粥半盤點心。
“我們公子說,你吃飽了就自己到城門胡大人處自首,公子這幾天枉作小人了,他說很抱歉招待不周,請你自求多福,相信寧王世子是個憐香惜玉的翩翩公子,不會對你如何的。”
最後半口點心梗在喉間,阿惟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她拍著胸口顧不得與顧桓的恩怨情仇馬上就往他的書房跑去。顧桓正在書桌前坐著慢悠悠地拿著茶碗隔去茶葉吹著氣喝著茶,見到阿惟也不意外,態度極好地笑眯眯地問她:
“吃飽了?果然精神好得很。”
“你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還要救了我把我帶回來?”
“本官不知道你是誰,”他笑道,“你是誰?”
阿惟恨死他臉上貓抓老鼠的悠閒得意表情,說:“我把彭允的頭砸出了一個窟窿,然後逃到這裡來了。你明知道的,卻還匿藏我;可現在又要把我趕走,你打的是什麼算盤?”
顧桓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了下文。阿惟氣煞,轉身就要走,他這才說道:
“請大夫花了兩錢,抓藥花了三錢,早點花了一錢,姑娘走之前要把帳清了才好。”
還你個頭!阿惟恨恨地想,把她的銀子充公了居然還敢要她花錢,她轉身正要破口大罵時忽然靈光一閃,顧桓一臉雲淡風輕注意力集中在几案的公文之上,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轉,說:“我沒錢。”
顧桓頭也不抬地說:“無所謂,江湖規矩,錢債肉償。”
阿惟笑了,走過去隔著一張書桌俯著身子在他耳邊吹氣如蘭:“大人可是想要和阿惟一夜風流?不過,”她笑著咬牙切齒,“阿惟不喜歡像大人這樣的雛兒!”
剛想抽身離開,冷不防一直低著頭的顧桓一手按住她的肩使她動彈不得,他抬起頭氣息便在咫尺之間。
“你病得不輕,”他說,“自作多情是絕症,遲早把命送掉。”
阿惟大怒:“我如何自作多情了?”
“本來無事,不過本官不喜歡被人當作暗戀意淫對象,尤其是你這種失才失貌失德的三失女子。官衙里的文書先生歸家服喪,湊巧見你際遇可憐,原想讓你暫代他的職務三月,便錢貨兩訖,誰知好心人反被雷劈。姑娘走好,出門轉左五步轉右過迴廊便是後院大門,請便。”
說罷他鬆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在公文上專心批示,不再抬眼看她。
阿惟愣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半晌,她終於承認落敗,在一臉淡然的顧桓面前,她囁嚅著說:“早說嘛……造成誤會多不好……”
“沒有誤會,本官說得不夠清楚?出門轉左,不知道就問文安。”
“我不走了。”她說,可憐兮兮地瞄了他一眼。
顧桓沒說話。
“父母官,青天大老爺,顧大人,我……我的錯,像大人這般玉樹臨風風采翩翩翩然獨立的俊逸公子,哪裡看得上我這樣的三失女子……錢債肉償……大人說話真是有水平,小女子淺薄,理解不到深層含義,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當文書可以啊,除了抄抄寫寫,大人有任何差遣,小女子萬死不辭…….”
顧桓放下筆,挑眉看她:“當真?”
阿惟滿臉堆笑:“當真。”
“有應變能力?”
“有。”
“會寫字?”
“會。”
“會沏茶?”
“會。”
“會洗衣?”
“會……嗯,不是文書嗎?”她反應過來。
“上月官衙惟一的婢女都出嫁了。官衙上下最空閒的就是文書了,怎麼,不是說有應變能力又萬死不辭?”
阿惟心裡哀嚎一聲,折騰了半天還是掉進這該死的大尾巴狼的陷阱里。
“不願意?胡越大人這兩天在城中大肆搜索……”
“我願意。”阿惟爽快而認命地答道。
文安把三套男子衣服拿給阿惟,她拿起來比了比,驚訝而得意地說:“文安,原來我的身材是這麼標準,隨便拿來一套衣服都剛好合身呀!”
文安不屑地撇撇嘴,“阿惟大姐,這是公子早就交待好的,把他壓箱底不合穿的衣服拿去改短,男子活到你這個歲數還這樣的身高,在蘭陵是找不到意中人的。”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從文安的毒舌功力便可推知顧桓有多麼的陰險狡詐腹黑毒舌。連衣服都準備好了,原來這陷阱是挖定了等自己跳下去的。
阿惟醒來一天了,總覺得有什麼自己忘記了,正收拾衣服的時候,忽然一拍額頭,對了,阿一呢?阿一說幫她找吃的然後就不見了,到底是離開蘭陵了還是怎的?
她扔下衣服就去找顧桓,書房沒人,她便跑到廂房去,一推開門,哇啦啦,她像被一道天雷劈中,指著在地上兩人大叫:
“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原來、原來你是”
地上一片狼藉,凳子倒下,茶碗摔碎,顧桓倒在地上,文安華麗麗地壓倒在他身上。讓她大流鼻血的就是顧桓居然只穿著褻衣褻褲,衣襟敞開,身後一隻浴桶正往外冒著騰騰熱氣,地上一片水漬,春光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