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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僕人候在相宜館的圓門之外,身後帶著五六名婢女婆子,恭敬地對景淵他們行禮,說道:
“請侯爺、夫人金安,老僕沈福恭候多時。這是按侯爺吩咐尋得的奴僕,都已經買下了,請侯爺看看是否滿意。”
“辛苦沈伯了,落英池那邊可曾竣工?”景淵問。
“已經竣工,侯爺何時想去都可以。這位是瑜兒,十四歲,這位是陳嫂,三十有五了,老僕讓她倆伺候夫人的起居,不知侯爺意下如何?”見景淵頷首,二人馬上上前扶過阿一往相宜館內室而去。
阿一雲裡霧裡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瑜兒端上清水陳嫂伺候阿一仔細地洗過臉和手後,景淵才邁進內室。他擺擺手,瑜兒和陳嫂就很識趣地退下,他笑道:
“知道你有許多話要問,可是我餓了,沒力氣跟你說那麼多,你先陪我用早膳如何?”
早膳很快就端上來,桂花糕、糯米卷、青萊粥……阿一皺皺眉,景淵道:
“不合胃口我讓廚房另做……”
阿一連忙搖頭,笑了笑,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
自然不是不合胃口,那些都是素的,只是景淵什麼時候也喜歡上吃這些素食了?
“你聽……”片刻後,遠處隱約有什麼聲音傳來,景淵道。
阿一凝神靜聽,很快,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是鐘聲,元羅寶剎的鐘聲!這麼說,我們是在……”
“元羅寶剎在山北,我們在山南的別院。靜泉庵就在往上走不遠的地方,倚綠山莊依山而建,風景氣候宜人,尤其在盛夏時節更是避著的好去處,所以帶你來此處靜養。待到你身子好了,想何時見你師傅,都很方便。”
“我師傅的腿傷如何了?”
“老頭子正在慢慢治,進展不快,但也沒有惡化,老頭於的醫術,你大可放心。倒是你自己,瘦成這般模樣,怎麼敢去見你師傅?”
阿一想了想,說:“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嗎?能不能把環兒和十六姬都叫過來……”
“嫌悶?不如本侯把劉夫人也請過來?”景淵臉色不變,這句話卻把阿一的妄想生生殺住。
景淵在院子裡給她做了一具鞦韆,在池子裡養了許多錦鯉,閒暇時把她拎到書房親自教她認字背詩。阿一是典型的頑石,教她“滅”字時景淵很形象地告訴她在火上蓋一蓋子火就熄了,此之為滅,而她卻極聰明地舉一反三地在紙上寫了一個讓人見所未見哭笑不得的字,景淵恨不得一戒尺打在她手心上,卻又不捨得,只能恨恨地說:
“小尼姑,這是什麼字?!”
“這是‘湖’字啊!用一個方框把水圍起來,不就成了湖……”阿一訕訕地回答,不敢去看景淵那張烏雲密布的臉,忽然腰身一輕,整個人被景淵抱過坐在他的膝上,背脊抵著他的胸膛,她正心肝兒撲通跳的時候,手裡被塞入一枝毛筆,景淵乾燥溫暖的手掌合攏著她的手教她在紙上一筆一划地寫著“湖”字,一邊說:
“江河海湖都從水部,湖的比劃最多,你要好好記住。”
景淵的魏體寫得極好,一筆一划張狂而不失規整,聞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薄荷氣息,阿一的心思完全不在紙上,不知怎的又神遊到那日竹排上那個清淡如水的吻上,還有大火中他抱著自己說的那些話,正心旌搖動時忽然臉上一陣痛楚傳來,回過神來一側身才見到面前那氣惱的俊容,景淵捏著她的臉罵道:
“可惡的小尼姑,你怎麼敢當著我的面想別人?!”
“我沒有想別人,”阿一爭辯道,“你是別人麼?”
景淵愣了愣,惡劣的心情忽而大好,放開手揉了揉她被捏紅的臉,笑道:
“你騙人,都坐在你面前了,還有什麼可想的?”
“是沒什麼可想的。侯爺,你放開我好不好?我要練字了。”
“不好,”他湊近她,額頭與她光潔的額相抵,鼻息相聞,他的薄唇幾乎就要碰到她的,“不說,我便罰你抄三百個字。”
“不要……”未完的話如數被景淵的薄唇襯住,溫柔地輾轉流連不願離去,阿一想推開他,然而雙手被他抓住搭在自己的肩上,他稍稍放開她,笑著啞聲道:
“笨蛋,纏緊了別放手,懂不懂?”
他淺笑低頭,細細地吻她,蜻蜓點水般掠過嘴角,然後糾纏不休,直到她胸腔最後一口氣耗盡為止。
相宜館的後院有兩畦菜地,景淵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竟然要親自在那裡種菜。阿一坐在菜畦旁的麻石上看著他捋起袖子捲起褲腿拿著鋤頭去翻地,不由好笑,道:
“哪有人這樣拿鋤頭鋤地的?土還沒翻起來就要砸到自己的腳了!”
景淵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理直氣壯地駁道:“你懂什麼?本侯爺剛剛那一下不過是想試試看這泥土有多硬而已!”說著不以為然地側過身子換了另一種姿勢鋤地,福伯趕來見了這般情景連忙阻止,可二話未完就被景淵趕走了。
“我幫你澆水好不好?”阿一討好地問,“我以前經常幫阿貴哥家的菜地澆水。”
他橫眉怒目:“本侯與那什麼阿貴可以相提並論嗎?坐著不許亂動!就知道你愛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