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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他的目光望向那竹簾,“我已經安排好人護送你,我在此處過得還好,不必牽掛。”
阿惟只覺得手足發冷,不會的,她對自己說,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事,顧桓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她艱難地娜動腳步半跪在他面前盯著他,雙手抓住他的衣袖,顫抖著聲音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到建業來做什麼?你說過一年後便會回來讓我等你,桓郎,我等了,你卻是給了這樣的一個答案給我!究競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你說,我會去改,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你不喜歡建業,那我們就回蘭陵…… ”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在眼框中打轉的淚水,皺了皺眉道:
“我不是不喜歡建業或蘭陵,我只是,不喜歡你了。”
阿惟滑落,一瞬間僵了身子,嘴唇失去了雪色,慘白一片,她盯著顧桓,淚水從眼角一字一句道:
“因為你要娶東晉朝的公主了,是嗎?”
顧桓別過臉去不看她,令人難堪的沉默氣氛蔓延開來。阿惟縮回自己的雙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顧桓,我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要娶公主了,不要我了,是嗎?”
他抬眼看她梨花帶雨的臉龐,從喉呢里擠出兩個字來:“是的。”
“可有隱情或苦衷?”她迎上他的視線,傷心怨憤地看著他。
“沒有。”他乾脆,直截了當,不給她留半點思量,說完他站起來,低聲道:“你不要多想,我已經讓人備好車駕,你安心回建業。我負了你欠了你的,你好生記著,來日再向我討回。”
說著向前走了兩步,手才剛觸到竹簾,便聽到她冰寒如雪的聲音響起:“沒有來日,顧桓,我和你今日把話說清楚了,來日便不會再糾纏於你。”
他的手捧住竹簾幾不可察地一顫,笑道:“如此便是最好。”
顧桓沒有任何留戀地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怔愣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麼樣走出遊船的,渾身半點氣力都沒有,虛脫一般,從建業一路來到安陽,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得安穩的,總想著他究竟病成什麼樣子了,卻不想得到這樣一個結果。顧桓早已離開,她獨自一人走在腳深深淺的雪地里,身上的暖熱一點一點地流失,她不住地回想顧桓臨走那日對她說的話……
他說阿惟你要記住,就算我負盡天下人,也獨獨不會負你;
他說你此時選擇了信我,那麼,你就要信我一輩子… …
他說阿惟我不會讓你等太久,你等我… …
面前不知何時停住一輛馬車,駕車的漢子跳下車來攔在她面前說是奉命送她回去建業,她悽然一笑,道:
“你轉告顧桓,要斷,便斷得乾乾淨淨。我是去是留,早已與他無關。”說著逕自艱難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那漢子追上去還要說些什麼,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 “她說她不要上車,這意思難道你聽不明白?”
阿惟一聽這聲音頓時身形一僵,然後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向前走,沒想被雪下的枯枝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在雪地里,然而她咬著牙用盡全力地爬了起來,又跟蹌著向前走了幾步。但是終究還是避不開,那一身藍色錦緞長袍還是攔在她身前。她抬眼看他,面前的人發束金冠,濃眉之下黑眸深邃,清澈的眼波中情緒複雜,她幾乎以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思念、憐惜還有心痛,可是下一瞬便再也見不到什麼了。
“阿惟……”他剛想說句什麼,便被她打斷了:
“葉少東家,許久不見了。”她的唇冷得發紫,而臉色白得像雪一般,偏偏還要對他禮貌而疏離地一笑,這笑容仿佛尖刺一般讓他眼睛發痛,但是伸出去想牽她的手硬生生地頓住。
他苦笑,對自己說:楊昭,這便是你該受的懲罰啊……
“阿惟還有事,就此別過。”她艱難而苦澀地說,邁出腳步便要離去,不想腳下一軟又跌坐在雪地之中,楊昭連忙去扶她,卻被她用力掙開了手,她冷冷的說:“我不要你管!”
“起來!”他皺著眉去拉她的手,她的手涼的像塊冰,“你再這樣的話會凍壞手腳。”
她站起來,木然地看他一眼,道:“葉少東家請自重,阿惟會自己走回去,凍壞了手腳也不會遷怒旁人。”
“旁人”楊昭眼中怒氣積聚,不管不顧地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入懷中,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己,一字一句道:
“上官惟,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究竟是誰!”
她盯著他,抿唇不語,只管用加也掙扎。可哪裡掙得開,楊昭雙手抓著她的肩,銳利的目光似乎想要看進她的心裡:
“你明知道的,那個葉孤嵐根本已經不存在於這世上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楊昭,我的昭哥哥,”阿惟望著他悽然一笑,怔怔然落下淚來,伸手拍拍自“他死了,早就死了,留在我這裡的,只有被你親手燒成灰燼的回憶,你還能以為你是誰呢?”
楊昭整個人被這番話打在原地,他臉色發白地看著她拂開他的手轉身離去,一步,兩步、三步…… 他的心忽然被一種莫名的悲滄充斥,身邊的葉誠小聲地喊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