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
“乾糧呢?衣服呢?藥呢?還有,不是馬上就走嗎?”
“都不帶。”景淵道:“你晚飯還沒吃 ,吃完了,我們再走。”說著就要走出房門,阿一連忙拉住他,說:“還是我去做飯吧,你昨晚都燙到手了。”
景淵笑了笑,“你是怕今晚還是吃煮糊了的飯吧!”
“不是,”阿一連忙搖頭,臉紅了紅,低聲道:“你煮的,糊了我也吃。”
“那不就行了總得學會小心,總得學會煮飯燒火,”景淵輕輕拉開她的手,“你坐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吃飯。”
今晚的飯稍稍有些糊味,但是只焦了鍋底一點點,景淵對自己的傑作很是得意。菜都是很簡單的清炒白菜,炒雞蛋,還有蒸在飯里的臘肉,阿一夾了一點菜,扒了幾口飯,景淵問:
“還可以吧?今晚我總算沒有把粱粉當成鹽巴,把陳醋當成醬油了。”
“很好吃,”阿一笑得眉眼彎彎,伸手給他夾了一片雞蛋,“很香,你多吃點。”
燭影輕搖,她忽然就紅了眼圈,任是燈光昏黃,她也能見到他長衫上的炭火污漬指甲邊上淺淺的灰黑,每天晚上他抱著她入睡時她.達能摸到他原本白哲修長的手指變得粗糙甚至起了一層薄繭。
隱隱的心疼,曾是風流調優玉樹芝蘭的貴公子如今隨了她,凡事親歷親為,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猶記得學燒柴那幾天給他的手指挑了十多根刺,他一臉的無所謂,而她一臉的心疼抱歉。他卻捏捏她的臉,笑著說,白天我伺候你,要是心疼晚上便好好伺候我就好。
在馬車上醒來後就已經到了孟家溪這處宅子,她原本氣景淵騙了他,醒了也沒跟他說話。他索性便用毯子裹了她抱到院子裡的涼亭坐下賞月,對她說:“還是不理我也對,我說過不再騙你,結果還是騙了你,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可是你也騙了我,”見她不語,他繼續悠悠然地說,“那個阿逵做的點心,很難吃。”
阿一生氣地瞪他一眼,扭頭不去看他。他嘆了一口氣,道:
“好吧,我坦白就是了。我將計就計,讓人蒙面混作是阿逵派來的殺手之一,然後徉裝遇刺,傷重不治,把要嫁來的公主原封不動地退貨了,老頭子和凌錚護送我的‘遺體’回蘭陵風光大葬。然後我就來追那被擄走的笨女人,看到她被別的男人抱著那般親熱,你知道我是怎麼忍住的嗎?”
阿一垂下眼帘,很明顯的心虛,只聽得景淵說:
“我對自己說,這回要讓她徹底看清楚這個人時她懷的是怎樣的心思,用怎樣的手段,是個怎樣的人。在她的手心上劃了個‘吐’字,幸好她聰明了一回,知道如何避開他的無禮親近,到了壽城最近的一間醫館,那大夫本就是我們的人,於是順理成章地把小謊說得更完善,幸好他相信了,沒有把你怎麼樣。”
“那如果他帶我去的不是這醫館呢?”阿一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要你堅持不時地吐,佯裝身體不適,我想他斷然不會在短時間內逼迫你。”停了停,他又說:“我們的人一直在暗處監視,否則怎麼放心你與他同一屋檐下我不願拿你去賭些什麼,因為,我輸不起。”
“別生氣了好嗎”他手指撫過她的眉眼,細細描著她的輪廓,最後落在她粉色的櫻唇上,“我如今不是什麼蘭陵侯,沒有良田千頃家財萬貫,煮飯燒火種菜補衣都不會,甚至可能這一生都要客居異鄉,你要是嫌棄要是反悔都還來得及…… ”
“誰要反悔了”她從毯子裡伸出雙臂繞著他的脖子抱緊了他,“不過,以後不許什麼都瞞著我。”
他笑著低頭親她的嘴角,輕聲道:“好。”
“不許欺負我、小看我。”
“好。我的阿一這般聰明,誰敢欺負她來著。”
“以後,當我和你都老了,我們還是會像凡夫凡婦一樣攙扶著彼此到佛前上香。”
“嗯,會一直到老,一直… … ”
“你不後悔?”
“不後悔。”他吻上她的唇,纏綿軟膩,糾纏不休。
“那我可不可以後悔?”
“晚了… … ”如願地掀開她身上的毯子,把她整個抱入懷內,他貪婪地呼吸著屬於她的味道,吮吸著她齒頰間的甜美,她很主動地收緊了圈著他的手臂,身子貼上去撒嬌般增著他,惡作劇般在他耳邊哈氣,動作自然默契,親密無間。
“景淵,你沒有娶公主,”她握起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紅著臉說:“這裡,很歡喜。”
這一瞬她的心跳得雜亂無章,然而這樣沒有章法的震動卻讓他心裡滿滿的仿佛有什麼要溢出來一般。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笑著把懷裡不安份的女人抱得更緊,也許,他自己也在慶幸他經歷的苦痛太多才讓他明白了什麼是該珍惜該挽留的,懂得了如何百轉千回地去堅持,等得雲開日出。
當夜景淵便帶著阿一坐著馬車趕路入安陽。天明時到了安陽的南城門,守門的兵衛見車簾掀開露出一張病恨恨又黃又瘦的臉,便不再多言讓他們進城了。景淵把馬車趕到離皇宮有幾條街巷的地方停下,拐進了一處胡同,停在一扇嶄新的朱門前,景淵輕輕拍了一下門,門咯吱一聲開了,露出景勉那熟悉的面容。進得宅子後,阿一還未看清周圍環境,偏廳里便飛出一人奔著阿一而去,一把緊緊抱住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