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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昭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一直在花廳隔間裡的文安這才走出來,看著顧桓依舊不變的身影沉寂的容顏,擔心地低聲問道:
“公子,阿惟她……真不要緊?”
顧桓鎖緊了眉頭,閉了閉眼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眼底儘是憂慮之色,輕聲道:
“今日淮河一行,在暗處盯梢的有三撥人。明瀾公主的人,誠親王的人,還有楊昭的人,那遊船是景淵安排的,可是岸邊的漁翁,泊船靠岸的稍公,還有遊船上的小廝…… 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讓人知道她……有那麼重要…… ”
“那我去看看她?”文安試探著問。
“不要輕舉妄動,”顧桓道:“楊昭已經開始懷疑我到安陽來的目的,也起了要麼除掉要麼把我留下的心,如今每一步都要小心。若到了不得已的那一步,你讓顧東顧南親自把她送回建業。”
“公子,你真要娶公主?”文安欲言又止。
“你說呢?”顧桓.忽地覺得心裡憋悶得難受,不能想,不能想她那尖削的下巴瘦得不盈一握的腰肢,更不能想她含怨帶淚的眼睛,失去雪色的唇……
“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見景淵。”
阿惟終於在天亮時醒過來,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那個握著她的手鬆了一口氣的楊昭。她渾身發軟,身上出了汗粘膩一片,他替她拭去額上細小的汗珠,她怔怔地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伸手握住了他拿著巾帕的手。
“是不是很累?還是想喝水?”他扭頭正要讓下人斟水過來,阿惟搖搖頭,嘶啞著聲音道:
“你…… 我究竟怎麼了?”
“你暈倒了,染了風寒,我把你帶回了王府。”
阿惟默然
了片刻 ,坐起來剛想說句什麼,卻咳嗽不停,他連忙給她披上他的外袍,道:
“不要再涼到了,你的風寒拖得太久,等會兒喝點清粥,墊一墊再喝藥。”
“我沒事,”她低下頭,“我想回去了,一夜未回,阿一一定擔心死了,那宅子就在丹陽巷,王爺若是方便請讓人送我一送。”
楊昭抿唇不語,臉色沉沉如水。
阿惟掀開被子,自己身上衣衫早被換過但還算很完整,她坐在床沿虛軟無力地俯身去拿鞋子,正要穿上腳時力不從心,鞋子從手上一下子掉落在地。
楊昭按住她伸出去撿的手,自己俯身撿起鞋子半蹲著捉起她的腳給她穿鞋,阿惟定定地看著他,不知心裡是痛還是怨,但還是站了起來沒有一聲告辭就往門外走去。
“寶寶……”他喊住她,盯著她的背影,目光中愛悔交纏,“你忘了?看過了女子的腳,是要娶她的……”
阿惟頓住腳步,他走上前,從背後把她緊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喃喃道:
“寶寶,我錯了,過去那些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再也無法挽回,可是能不能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哪怕不能原諒,也不要狠心地抹殺一切,一個人,若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有幸福可言?寶寶,若我如今還是被困西晉朝的質子,即使娶了你,不過也是多了一個人陪我被圈禁而已…… ”
阿惟閉上眼晴,眼淚無聲落下。
“在蘭陵,我不敢與你相認,不敢披露身份,更不想你被人利用成為脅迫我的棋子,看你得了瘡症,見你與顧桓拜堂,你以為我的心就不痛嗎?我那時便後悔了,說不出的後悔…… 寶寶,你真忘了嗎,橫波水榭的石榴樹,門口懸著的風鈴,我說要娶你,從來不是假話…… ”
“別說了,”阿惟轉過身一臉淚痕地望著他,“昭哥哥,別說了……”
聽得這一聲“昭哥哥”,楊昭神色驚喜不已,用力把她攏入懷內,帶著鼻音喃喃道:
“再喊一聲,我的阿惟寶寶,你再喊我一聲?”
“昭哥哥,”阿惟擦乾眼淚,伏在他肩上輕聲道:“我想回去,你送我回丹陽巷阿一家好不好?”
當楊昭牽著阿惟的手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丹陽巷阿一家的門前拍門時,匆匆應聲來開門的環兒警惕地看了一眼錦袍玉帶氣宇杆昂的楊昭和他身後隨同的葉城,把門打開讓他們進來,一邊對阿惟說:
“上官姑娘,你昨晚到底去哪了?阿一,哦不,夫久她念叨你念叨得可緊了!”
阿惟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對楊昭說:
“我到了,你還是請回吧,我身子已經大好,不用擔心,阿一會照顧我。楊昭不管不顧地扶著她的手一直往裡走,道:“不急,這幾天閒的很,可以陪陪你。”
阿一聞聲從廂房裡出來,一見楊昭甚是訝然,臉色變了變,連忙拉過阿惟,然後向他行了一禮,道:
“葉少東家別來無恙?阿惟可是叨擾了少東家?阿一這裡向您賠禮了。”阿惟拉了拉阿一的袖子,在她耳邊嘀咭幾句,阿一一臉憂然,連忙把稱呼改正過來。
楊昭心知阿一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怪她,微笑道:
“十八姬千里迢迢從建業來到安陽,本王未盡地主之誼待客不周,不知蘭陵侯何在?本王許久未見他,甚是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