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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阿帷,我不認識她,”阿逵望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坦然地說:“自然也不會擔心她;但是我會擔心你,你不知道外面有多亂,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女子孤單上路?又或許隨我到葉府暫且容身,然後我找到你朋友再一起離開蘭陵?”
“葉府?”
“我主子是葉氏錢莊的少東,葉孤嵐。”
阿惟追向那抹月白身影不斷地掠過行人奔走著,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到底有多少次了她就是這樣追著他的身影撒足狂奔,明明觸手可及卻總是抓不住那揚起的衣袂,想大聲喊他的名字喉嚨卻澀的半個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次,還會是那樣嗎?
她不知道自己撞翻了多少東西撞到了多少人,視線死死地攫住那熟悉的背影,只見他走到錢莊門口的馬車前,聽到隱約的人聲喧譁便回頭望了望。
遠遠的看去,不過是個模糊的印象。
可是那張臉,魂牽夢繞,她怎麼可能忘記?她瘋了一般推開攔在自己身前的人向他奔去,可是他輕輕一個轉身便上了馬車,她追過去的時候,駕車的馬已經揚起四蹄漸行漸遠。
她一直追,直到那馬車絕塵而去,她才猛然警醒一般對著馬車的影子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
“昭哥哥!”
身子癱軟下來,她跌坐在地上,滿身泥塵。圍觀的人甚多,過來揪著她索賠大罵的人也多,她把裝著碎銀子的錢袋一扔,站起來遊魂似的往回走,聽得一旁的路人竊竊私語道:
“這不是縣衙的文書?怎麼發瘋似的追著葉少東的馬車跑?”
阿惟停下腳步,黑眸直盯著那人:“你說,剛才那人是誰?”
“他你都不認識?他可是葉氏錢莊少東家,葉孤嵐。”
歡喜佛,薄情賦 第三十二章 出牆 4
田陽大街葉氏老宅門前的石階上,阿惟抱膝坐著。此時天色已經漸近黃昏,淡黃的霞光透著倦意,大門咯吱一聲開了,葉家的老管家從門縫裡伸出頭來一看,搖看頭道:
“你怎麼還不走?都說了我們少東家今晚是不會回來的!你偏不信,白等了一個下午,你看天都要黑了…… 你要借銀子就到錢莊去……”
“他…… 你們在蘭陵城生活很多年了嗎?”心底的那點執念的火苗從聽到“葉孤嵐”這個名字開始便慢慢開始衰減,老管家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道:
“蘭陵城誰不知曉葉府這宅子盤過來都二十多年了,招搖撞騙也不走遠一點,看我們少爺回來不把你攆走!”說罷“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大門。
那點點明滅不定的希冀成了灰燼。
她自嘲地笑笑。從楊昭死後到現在已經三年多了,從離開家的那一天起她便告訴自己,不要刻意去記著,也不要刻意去忘懷,走遍了他生前說要帶自己去的地方,孑然一身,到處能安即是家。
流浪著,也自由著。
可是今天才驀然發現,這種流浪竟也是一種追尋,原來自己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那張熟悉的臉,無時無到不在想念那個埋葬在心底的人…… 她把頭埋在膝上,想哭,卻哭不出眼淚。
天色昏暗,已經到了掌燈時候。
“餓不餓?”一陣包子的香味撲鼻而來,“福記的菜肉包子,你最喜歡吃的,本官沒記錯吧?”
阿惟悚然一驚,抬頭望去,面前站著一身青色常服的顧桓,手裡正拿著一個包子遞給她,臉上表情淡淡的,分不清喜怒。
“你…… 阿一,阿一……”她霍然驚醒,猛地站起來.不想膝蓋一酸一軟,身子便往前傾恰好踉蹌著跌入了顧桓懷裡。她慌忙推開他,可是顧桓哪裡會讓她如願,右臂一勒便把她穩穩地鎖在懷中。
“幾日不見,便想念得這般要緊?”他帶著怒意輕笑著,“果然一不留神你這絕世無雙的白眼狼就想著捲款潛逃了!”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阿一!”她掙扎道。
“現在才想起小尼姑不嫌太晚?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好一個壞,想聽哪一個?”
“好的是什麼?”
“小尼姑跑了,整個蘭陵城翻遍了都見不到人。”
阿惟鬆了口氣,“壞消息呢?”
“景淵去追了。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過本官看來,是活著要把她變成死人,死了恐怕還要鞭屍……”
阿惟變了臉色,是她的錯,她怎麼就鬼使神差地丟下阿一在喜客來了?她後悔莫及痛恨不已,而顧桓此時放開她,一掀衣袍坐在石階上,她連忙蹲下身子對顧桓說:
“你是早知道我要帶著阿一離開蘭陵了?那麼景淵他——”’
顧桓橫她一眼:“銀子,拿來。
“什麼銀子?”阿急怒攻心,“這個時候你還講銀子!”
顧桓拿出一張當票,眸光一轉,道:“能當三百兩的,恐怕是蘭陵侯府之物……”
“給你就給你!”阿惟從懷裡摸出銀票恨恨地塞給他,“你有辦法救阿一的,對不對?”
顧桓搖頭,“沒有辦法。天亮後去當鋪贖回典當物或許還可以隱瞞你是主謀的事實,你要知道有些男人真要發怒了哪怕天皇老子他也不賣帳,尤其是被戴了綠帽子的,恨不得生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