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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淵負手走過去,目光在那些僕婦手上捧著的衣飾上稍事停留,道:
“月白的這套,繹紫的這套,還有淺柳色的這套……”回頭對阿一說:“傻站著做什麼?晚霞,伺候十八姬去試衣。”
錦繡坊的盧掌柜連忙對其中一個僕婦打眼色,於是一堆人鬧哄哄地推著阿一進了廂房換衣梳發,而玉留齋的劉掌柜瞅淮了時機讓人在景淵面前打開兩個桐木盒子,黑色的緞子上擺放著一支支釵鈿簪子還有各色鐲子耳墜玉佩。景淵白皙的手拿起一枝綠得瑩潤的簪子端詳著,劉掌柜馬上說道:
“侯爺眼光真好,這簪子因為玉質本來就好,俗稱‘帝王綠’,所以沒怎麼去雕琢,樸實天然,光華內斂,和十八夫人很是相襯……”
景淵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眼神飄得有點悠遠,薄唇一勾,竟然微微的笑了。
劉掌柜不是第一次見景淵,以前在建業誰沒見過俊美的像塊冰冷的玉石般的公子淵驅車自鬧市而過?久違了的鮮衣怒馬的紈絝少年,沒想到今日一見,居然能見到他也能有這樣溫和平靜的笑容。
景淵淡淡地說:“好了,都留下吧。除了那耳墜……你們玉留齋,可有不用在耳垂上穿孔就能戴的耳墜麼?”
劉掌柜大搖其頭,笑道:“侯爺說笑了,耳墜自然是要耳上穿孔才能戴。”
景淵從懷裡取出一張圖紙交給他,說:“這圖,你回去好好參詳,就當作是本侯向玉留齋訂做,材料手工等費用你可以跟沈總管慢慢談。”
劉掌柜心裡有些訝異,但還是收了圖,道:“侯爺放心,劉勝這就回去囑人趕工,必不負侯爺所託。”
沈默喧走過來把劉掌柜引去帳房,品雪軒當即安靜了許多,景淵坐下,一旁的丫鬟連忙奉上茶碗,他接過掀開碗蓋慢慢地吹了吹氣,這是隔著內室的珠簾輕輕響動,聽得阿一小聲的嘟噥著說:
“我還是不要穿這樣的衣服,涼了些……”
景淵心裡覺得好笑,剛才那幾套衣裙都是錦繡坊最好最新的式樣,阿一平素穿的自然要保守密實一些,穿得不習慣那是自然的。
他一想到她將要窘著一張臉站在他面前心情就無端地好,聽到腳步聲,漫不經心地呷了一口茶,懶懶地抬頭看去,卻是驀然一驚,手上的動作僵了僵,茶碗蓋子險些就掉落地上。
面前忸怩著紅著臉的人穿著窄肩高領廣袖襦裙,高起的紅色繡金線衣領遮住白皙修長的頸項,領口的扣子是塊紅得幾乎想要滴血的瑪瑙,肩袖是透著淺金色的粉色綾羅紗,緊緊地包裹著她瘦不露骨的肩和上手臂,手肘處袖子才逐漸開闊,袖口亦是一圈淺金色花紋亮緞華貴之極;瑪瑙扣子下是緊裹胸部的兜衣般的紅色窄身衣,淺金色暗紋沖淡了紅色的艷麗,腰間五寸寬的腰帶完美地勒出她豐腴的胸線和纖細的腰肢,下面是一襲長可及地的粉色綾羅紗三層襦裙,手臂上還纏著長長的淺金紗帶,華貴有餘。
頭髮被梳成望仙髻,斜插著白玉鎏金步搖,額發被梳起,露出光潔的額,細細的金線懸著一塊下弦月般的羊脂白玉點額。蛾眉淡掃,櫻唇微潤,兩靨緋紅,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羞帶惱地瞅著他。 一身尺寸合適得過分的衣服,沒有一處風騷露骨,她也穿出那種高門府第的貴氣,艷而不俗,不施脂粉的一張臉依舊有著幾分不問塵俗之氣。
然而景淵卻覺得礙眼得很。
“侯爺,這身衣服可不是誰都能穿得這般好看啊,簡直就像是為十八夫人專門訂做一樣……”
景淵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他頓時收住了話尾,乖乖地噤了聲。
“去換掉。”他的目光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停留了一瞬,“衣服太窄了,你整天像只猴子一樣蹦來蹦去上躥下跳,穿著它會舒服麼?”
阿一一臉恍然,“我就說,怎麼總是有些不自在,原來是因為這樣。”她被晚霞又拉迸去換另一套衣裙,不到半刻鐘就出來了。
景淵一口茶含在嘴裡差些沒有嗆到鼻腔里,咳嗽了幾聲,說:
“換掉。”
阿一看一看自己身上的月白抹胸,翠色暈染的飄雲錦緞外衫,上罩著米色紗衣,下身是簡單的淺綠絲裙,她承認胸部是裹得有點緊,有點低,精緻的鎖骨外露,有點涼絲絲的,可是這一襲已經比剛才的要寬鬆多了。甚至連髮髻都重新梳過,是個松松挽就的倭墮髻,隨意地插了一根銀簪子,不要說大步走路,就是提著裙子跑都可以了。
“侯爺,我覺得這身衣裙還可以……”
“換掉!”
她扁扁嘴,很是委屈。
明明十六姬也是這樣穿的。
甚至衣料比她這身還薄,抹胸拉得比她還低,紗衣比她的更透,髮髻比她的更招搖。
她知道十六姬穿得比她好看,可是被景淵這樣雙重標準對待,她的心裡酸到發澀了。
咬咬唇再進內室換了一套淡紫的抹胸廣袖襦裙,可惜外衫是半透明的綾羅紗,結果被景淵再次否決。
“我喜歡這一身。”她固執地說,“而且,換衣服很累的,我不換了!”
盧掌柜額上冒汗,眼看著景淵的神色越來越冷,他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