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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雲——”司馬念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被丫鬟僕婦攔住道:
“小公子,雲妃娘娘還沒起呢,王爺說了不能打擾。”
阿雲連忙起身讓珍瓏進來伺候,司馬燁早讓人準備好熱湯給她沐浴,身上的酸痛才得以舒緩一些。哄著司馬念用了早膳後,才問珍瓏:
“王爺呢?上朝去了麼?”
“王爺讓珍瓏轉告王妃,說人已經找到了,就在元羅寶剎,王妃若是身子不適就放心把事情交給他處理,他會把阿一姑娘帶回來的。”
歡喜佛,薄情賦 第九十一章 斷袖疑雲 1
阿雲帶著珍瓏乘馬車趕到元羅寶剎的山腳才發現,司馬燁撥調的西營士兵已經封鎖了上山的路。趕車的是司馬燁的近侍孟翔,他出示令牌後才得以放行上山。古剎鐘聲悠遠,阿雲下了車往寶剎的後禪院走去,竹影婆娑,院落中的青石桌上茶煙正濃,她一眼就認出穿著銀色蟒袍器宇軒昂坐在左邊石凳上的人正是司馬燁,桌上除了放著一個紅泥小火爐外,還擺著一盤棋,一隻白皙瘦削的手舉棋不定,指尖的白棋映著膚色,乍一看竟然都是同樣的蒼白。只聽得司馬燁輕笑道:
“怎麼,怕輸嗎?你的棋藝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以前在太學,就沒見你怎麼贏過。”
景淵咳了兩聲,不耐煩地隨意一放,“我棋藝差,可是棋品好,不像某人,贏了總是愛擺威風。不過我記得,總贏棋的那個人身後都是冷冷清清的。”
一說到這個司馬燁就來氣,但臉上還是一派平靜,“太學裡的人都喜歡同情弱者而已。”實情卻是,景淵下棋時不論是苦思冥想的模樣還是捻子不語的姿態,都不分男女地迷倒了一大片,下棋總有輸贏,但是輸的像景淵這般好看的,還真是舉世無雙。
“所以,你贏了,卻也輸了。”景淵下了判斷,一矢中的,司馬燁的臉色沉了沉,道:
“輸也好贏也好,上次的賞春宴到現在,敘舊也敘了兩回了,人呢?”
景淵眼帘動都沒動,只是很敬業地盯著棋盤,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她還在睡。”
司馬燁一推棋盤,棋子亂成一團,冷冷道:“景淵,別玩花樣,把人交出來。”
“憑什麼?”景淵抬起頭看著他,桃花眼中蒙著一層薄冰,道:“她是我蘭陵侯府的十八姬,王爺可以去查蘭陵縣的戶籍,看看我府上是不是有她的名字?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景家的鬼,難道說七王爺權勢滔天目無王法連我景淵的姬妾都要覬覦?!”
“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我說不過你,”司馬燁盯著他道:“我今天帶了一營人馬過來,你交人我帶走,你不交人我便搶,皇上那裡我自有交代,只怕你討不到半點好處!”
“啪、啪、啪——”景淵鼓起掌來,諷刺道:“王爺可真走過橋拆板的典範,這麼想搶走本侯的姬妾,怎麼昨日就另娶他人了呢?本侯昨日還好心上了拜帖給王爺助王爺解困以一償心愿,真是悔不當初。莫非王爺嗜好收集尼姑?”
“景淵!”司馬燁斷喝一聲,一掌打在石桌上,整個人站起來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本王三年前便在飛來峰下遇見她,也承諾她把她接來建業,不過是之後發生了一點意外她才流落到蘭陵。你算什麼?她遇到你不過是一個劫難,若非如此她怎會傷痕累累,淒涼地流落在外?!”
景淵像是被人一記痛擊敲在心上,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了顏色。
“本王昨日是接受了你的別有居心的提醒,但本王從來說過自己是君子,錯過了的人難道就不可以重新開始?她跟著本王至少不會被始亂終棄!你要真是有一點點人性良知,就該放了她!”
景淵眸色幽暗深沉,緩緩站起來,問:“你喜歡的是阿一,不是阿雲?”
司馬燁冷笑,“你知道就好,把人帶來,省得本王動手。要知道這是在建業,還輪不到你蘭陵侯為所欲為。”
竹樹後阿雲死死咬著唇,臉色有幾分慘白,身子晃了晃,珍瓏連忙扶著她,孟翔一看情形不對就要撥開竹子上去見過司馬燁,阿雲一手拉住他,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自嘲的苦笑,孟翔只覺得這笑容讓人無端心慌。
心很痛。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深深地。
可還是很痛。
阿雲,你這是怎麼了?她悲哀地問自己。身子守不住,心也守不住了嗎?
一咬牙,一手撥開竹子走了出去,珍瓏和孟翔連忙跟上。
“阿雲見過王爺、蘭陵侯。”她款款行禮。
景淵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那日見她是在晚上,昏黃的宮燈下影像模糊,如今一見才發現是位極為素淨淡雅的女子,穿著素色宮裝,襟袖處繡著銀線暗紋,腰間淡綠絲絛繫著一串白玉玲瓏,黑髮如雲,只簡單地插著碧璽鎏金頂簪,然後便是耳上的一雙近乎透明的明月,玉潤生輝。此外身上便再無多餘飾物,與她王府側妃的身份是如此的不相稱。
他不由想起那口硬心軟照顧了他一夜清晨才勉強睡下的阿一,看來兩個人一樣的怪胎,只是各有千秋罷了。
司馬燁見到她的一瞬不知怎的心裡一滯,剛才他說的話都被她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