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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桓!”阿惟斷然打斷他的話,“他不會。”
“那就再等等。”
天色終於大亮,蜿蜓伸向南面的青石大街隱約響起馬鈴聲,伴著馬路蹄的踢踏聲和車輪聲漸漸明顯,一輛青色布幔的馬車終於停在葉府門前,趕車人下來掀開車簾,一身月白長衫的葉孤嵐彎腰出了車廂下了車,側著身子正要對車夫交待什麼。
“昭哥哥——”
霧氣還未散去,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青草氣息,葉孤嵐那一瞬間心底劇震,身形幾不可察地僵了僵,僅僅是電光火石間的事,很快他的震驚就被平靜所代替。他轉過身來看著幾丈外的兩人,面露驚訝之色,走上前抱拳作輯道:
“顧大人清早來此不知有何要事?葉孤嵐怠慢了,兩位——”
“葉公子不必多禮,是本官失禮了。這位是我衙門的文書,她說昨日見著葉公子,仿若一位失散幾年的故友,所以特意前來辨認。本官早已說她是痴心妄想,公子是蘭陵人氏,怎麼會來自建業?阿惟,還不跟葉公子打個招呼?清早滋擾府上,實在無禮,還不給葉公子賠禮?”
“顧大人客氣,折殺孤嵐了。兩位未用早膳吧?不如進府喝杯茶?”他微笑著望向阿惟,“小兄弟的朋友與在下真的相像?在下也曾經去過建業,那裡的繁華遠非蘭陵可比啊!”
阿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黑眸死死地鎖定葉孤嵐的雙眼。
歡喜佛,薄情賦 第三十五章 試探 1
的確是不一樣的人。楊昭的皮膚常年不曬陽光,有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感,而他身形挺拔健壯,小麥色的肌膚透出健康的光澤,劍眉英挺眼神深邃有力,笑容中滿是自信和傲氣。還有那聲音,比楊昭的要深沉醇厚些
可是,世上會有這般相似的五官麼?
“昭哥哥——”阿惟努力笑了笑,黑眸鎖定他的眸子,哽咽著說:“是我,我是阿惟啊,你不認得了嗎?”BBS.JOoYOo.NE t
葉孤嵐搖搖頭,神情怪異地看了看顧桓,“在下與這位、阿惟文書素來謀面,大人,你看這——”
阿惟的臉色灰敗下去,忽然聽得馬車內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帶著不滿傳出來——
“夫君,你在和誰說話,怎的不曉得扶我下車了?”
葉孤嵐應了一聲走回馬車前,車廂被一隻纖纖素手掀開,一位頭戴珠翠步搖的華衣女子低身出來,葉孤嵐小心地扶著她下車。她看了一眼顧桓和阿惟,笑道:“原來是顧大人,葉羅氏這廂有禮了。”
阿惟僵直身子,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顧桓心一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冰涼勝雪。
“葉夫人無須多禮,反而是本官驚擾了賢伉儷,心有不安。”
“顧大人說那裡的話,剛剛聽這位先生說與我夫君相識,也說不定真見過面,畢競夫君經常到外地的分號去巡視,認識的人又多又雜,忘記了見過先生才是失禮。”她的右手圈著葉孤嵐的左臂,笑道:“夫君還不請大人和先生進府?人家都站累了……”
“葉公子,阿惟冒昧,能否看看您的右耳、右耳上是否有顆硃砂痣?”阿惟固執地堅持著。
葉羅氏看了阿惟一眼,雪亮的眼珠子掠過一道剌人的寒氣,冷冷地說:“這位先生,我夫君右耳上並無硃砂痣,你又何必再糾纏?”
阿惟淺淺一躬身,自嘲一笑道:“對不起,在下認錯了,在下的故友早已死去多年,只因思念太甚有時入了魔障而不自知,滋擾了葉公子和夫人,抱歉。”
“無妨,倒是內子氣量太小,小兄弟勿要見怪。”葉孤嵐這話惹來葉羅氏一個嬌嗔的眼神。
“大人,我們走吧。”她揪著顧桓的衣袖,用盡僅餘的力氣。
顧桓只是望著葉孤嵐,目光中飽含深意,似笑非笑地說:“有句話不知道葉公子聽過沒有——此地一別,回頭萬里,故人長絕。”
葉孤嵐面不改色,“大人真會打啞謎,在下愚鈍,不懂何意。”
顧桓反倒像卸下什麼沉重的思慮般笑出聲來,說道:
“懂也好,和懂也罷……阿惟,那人無論在與不在,都已經死了。”說著一手拉住阿惟便要離去。
變故就在頃刻間發生。數十名手持長搶利刃的黑甲府衛動作利落迅速地從街道兩邊奔至形成夾圍之勢,領頭的景勉身跨青驄馬,滿面寒霜,指著顧桓身邊的阿惟朗聲道:
“兒郎們,把這涉嫌勾引十八姬叛逃出府的小小文書給爺我拿下了!”
“誰敢動本官的人!”顧桓把阿惟攔在身後,冷冷的對景勉說:“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官還不下馬行禮,蘭陵侯府的好家教!”
“大人,”景勉抱拳道:“十八姬出逃,侯爺勃然大怒,小人奉命在身刻不容緩,大人見諒。人來,把她拿下!”
黑甲府衛的包圍圈迅速縮小,頃刻間刀劍相向。顧桓目光湛然清亮,一字一句地說:“蘭陵侯蓄養私兵已是欺君大罪,如今還威脅朝廷命官,你敢在本官手中奪人,敢保證蘭陵侯,從明日起能安枕無憂?”
景勉笑道:“在下還是勸大人把人交給我們,如果她不跟我們走,估計十八姬活不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