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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銘垂下眼睛,道:“你都想明白了?的確如此。這樣的局很拙劣,可是照樣把你套住了。你不怨我?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害人者,你我都脫不了關係。”
景淵自嘲一笑,“蘇宛投河前對我說了句奇怪的話,讓我原諒你一回。所以阿銘,你不妨告訴我,那日究競發生了什麼。”
虞銘喝了一口酒,嘆了一聲,望著景淵道:
“你小子的運氣,比我好多了……”
黃昏時分,皇宮內苑,皇帝的御書房前的石階上,景淵已經跪了一個時辰,凝霜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匆匆趕來,勸了景淵幾句景淵也只是沉默不語,凝霜心疼地讓人把軟墊子拿來他也拒絕了。太監總管來宣他晉見時他連站起來都站不穩,景勉手疾眼快地扶著,他緩了一陣子,才走進書房。一開始便聽到皇帝的斥罵聲,但走到了後來這聲音細了下去,凝霜正按捺不住時,太監出來說是皇帝要見凝霜,凝霜走進去行禮後偷偷拿眼睛看著景淵,只見他臉色如常垂手而立,皇帝問她道:
“景淵說要娶你作蘭陵侯夫人,你可願意?”
凝霜一臉驚喜,答應的話本欲衝口而出,可又想起不能失了女孩子家的玲持,於是羞澀的說:
“全憑皇兄作主。”
“那好,朕便將凝霜公主下嫁於你,景淵,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來預備婚禮,可來得及?”
“景淵盡力而為。”
“那就好。朕的皇妹要風風光光地出嫁,皇宮許久沒辦過喜事了。你剛才所求之事朕也一併准了,既然是辦喜事,自然不宜有白事或不吉利之舉,傳朕的口諭,讓內務府那邊放人。”
“現在嗎……皇兄,瓊華夫人那件事還沒有搞清楚,恐怕……”凝霜臉色變了變,道:“或者再等幾天……”
“凝霜,為人妻首先要懂婦德,不善嫉,有容人之心。以後你便是整個蘭陵侯府的主母,切勿任性妄為。瓊華的事,你便以未來侯府主母的身份向瓊華賠個不是便了了。朕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剛走出御書房,凝霜急著上前拉住景淵的手,道:“我今日想去聽戲,你陪我一道好不好?人就讓景勉去接好了。”
景淵拂開她的手,冷冷道:“請公主自重,三月後才是婚期,本侯還有要事,失陪了。”
說罷帶了景勉大步離開,凝霜憤恨地跺腳,絞著手中的帕子望著他的背影,咬碎了銀牙。
景淵才剛出宮門,便看見有侍衛慌慌張張奔入宮門,躲避不及眼看要撞到景淵身上,景勉一手拉住他,疾聲道:
“何事慌張至此?小心點,別撞到我家侯爺!”
“內、內務府失火,小人正趕著去稟奏……”那人倉皇入內。
天色已經陰暗下來,而內務府方向隱隱有紅光燒天。
騎著馬瘋子一般發狂地沖向內務府,內務府的差役一見景淵馬上迎上前阻攔,卻被景淵一手用力推開直闖進去。喊叫聲、腳步聲,潑水聲,還有臉上髒污不堪剛從火場中被救出來的女子的嗚咽聲此起彼伏,他一臉暴戾之色,一手揪住一個救火的士卒厲聲問:
“人呢?都救出來了沒有?”
士卒連忙搖頭,道:“火起突然,只僥倖把西廂近門處一部分人救了出來,其他的沒辦法。”
內務府的主管官員腿腳發軟地匆匆趕來,解釋道事出突然沒有任何的預備,內務府人手太少云云,景淵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指著他發狠道:
“如果本侯的人有個什麼差池,你來陪葬!”
景勉走過來,面有難色地說:“侯爺,查過了,十八姬她,應該還在裡面。”
“已有半個時辰。”
“你回府把所有府衛帶來幫著救火,皇上就算要調御林軍來恐怕也要在半個時辰之後。”
“侯爺——”景勉望著他,欲言又止。
“還不走?莫非連本侯的命令都不聽了?!”
“火場危險,侯爺要等景勉回來,景勉發誓一定會把侯爺的十八姬救出來……”
“少說廢語,走!“景淵轉身不看景勉,景勉咬咬牙,轉身飛奔離開。走出十餘步,終忍不住回頭望,那白色身影搶過一盆水淋了自己一身,想也沒想地就衝進了濃煙四冒火焰沖天的屋宇中……
“阿一,阿一——”火光逼人,嗆人的煙霧瀰漫整個東廂,時有燒斷的木頭墜下,灼熱的空氣炙烤著人的眼,景淵連續踢開了兩扇門,第一扇門後沒人,第二扇他對上一雙驚恐而忽然看到生之希望的眼睛,心頭亮起的希望又一瞬陷落,咬咬牙他把人拉出快要燒塌的囚室。
“剛送進來的那女人被關在哪裡?”景淵著急緊張地問。
那人喘著氣,指著不起眼角落裡的一扇燃看火舌的門。
那扇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能走嗎?”他問,把身上的外衫一脫罩著那人,“衝出去,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顧不上那人感激的磕頭,景淵轉身跑向那扇門,大聲地喊著阿一的名字,一腳踹開燒得搖搖欲墜的門。簡陋的廂房,只是比囚室稍稍寬一些,床上的素帳已經躥著火苗,濃煙中隱約聽到撫著胸口的咳嗽聲,他的心一揪,顧不上橫樑快要燒個徹,捂著口鼻往那發出聲音的角落衝去,那白色孤瘦的身影蜷縮在屋角,胸腔里發出難受的嗆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