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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說是走路全無半點步步生蓮的姿態,被人用柳條狠狠地抽了小腿,《女誡》只背了一小半就沒了下文,至於茶道更是雲裡霧裡般連銀針和蓮霧茶都分不清……
景淵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淡淡然的,可是景勉還是從那深抿的嘴角看出了自己主子心裡的糾結,小心翼翼的道:
“侯爺,就只剩一天了。”
是啊,就只剩一天。等到這漫長的第三天終於過去後,景淵迫不及待地一早入了宮,早朝後在御書房見了皇帝,臉不紅心不跳地厚顏請旨,西晉朝的皇帝德宗司馬弘臉色不虞地放下手中書冊,道:
“景淵,你好歹是我西晉朝的世襲侯爵,怎能如此罔顧朝廷法令把來歷不明全無家世背景甚至連掖庭的要求都達不到的人晉作侯府主母?簡直就是胡來!”
景淵慌忙跪下,道:“臣自知荒唐,可是情之所鐘不能自己,更何況凡是內命婦,只要能在掖庭中接受訓誡三日即可視為通過,臣斗膽,請陛下成全。”
德宗站起來走到景淵面前,說:“聽說她出自佛門?”
“是。”
“聽說是你逼迫她還俗為妾?”
“是。”
“景淵,你可知你胡作非為太甚?!”德宗的聲音成嚴中帶著一絲薄怒。
“臣知道,因此,斷不會虧她欠她。”
“你名義上是司馬氏族的外戚,你就不想想你娶了這樣一個女子為妻會招來多少口舌白眼,讓司馬氏蒙羞?她已經是你的妾,你如何寵愛都不過分,可是為何一定要把她晉為正妻?選一門當戶對的女子為侯府主母,既不妨礙你與她,也不影響侯府聲譽,何樂而不為?”
“世間繁華都不在她的眼中,除了一個正妻的名分,臣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給她。”景淵苦笑,說:“陛下明鑑,景淵本就是建業登圖浪子一個,聲名早就不堪,也不在乎多這一樁半件,還請陛下體察臣已經近而立之年,不吝成全。”
“起來吧,”德宗坐回龍椅,道:“你既要一意孤行,朕也不阻撓你。但是你要記住,你好歹算是朕的表弟,不要鬧了什麼笑話讓朝廷和宗族蒙羞。小皇子的百日宴結束後,朕會頒旨,你先退下吧。”
景淵走出御書房,只覺得自己的腳步,不,就連身子都是輕的。那種壓在心頭的負擔消失無蹤,他帶著景勉到掖庭去接人,到了掖庭時,太監總管尚平迎上來見過景淵,景淵也不跟他假意寒喧,直接就問道:
“尚公公,三日已過,本侯的人何在?”
尚平一臉驚訝,道:“侯爺不是說笑吧,適才凝霜公主派馬車來迎,說是要把人迎入宮去與侯爺會面,怎麼侯爺沒見到人嗎?奴才不放心,還讓何公公隨行,現在仍未回掖庭。”
景淵臉色凝重地轉身就走,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安,帶著景勉他著急地往皇宮的玉林殿而去,小皇子的百日宴就在那裡舉行。
皇宮很大,掖庭本在北面,玉林殿偏在最南一隅。一路上見到不少王侯貴族官門子弟,匆匆點頭打過招呼,景淵一臉不耐煩那些人倒也會看臉色,不敢煩擾於他。忽然迎面走來一紫衣女子,喊了他一聲:
“景淵,你見到虞銘了嗎?”
定神一看,原來是蘇宛,一身紫色宮裝,模樣打扮要比那日端莊得多了。景淵搖頭道:“我也是剛入宮,沒見到虞銘,恐怕他在玉林殿那邊。”
蘇宛神色黯淡,輕聲道:“我跟他約好在懸心塔下見,有話要跟他說,可是等了半日,都沒見他來。”懸心塔,玉林殿靠著皇宮內河一側的用來望風景的七層塔,雖說七層,可有樓梯可上的只有四層。
景淵匆匆說了聲抱歉便要走,袖子忽然被蘇宛拉住,蘇宛道:
“景淵,虞銘他……我有話跟你說……”
“我還有事,阿宛,遲些再說。”景淵含糊地應了一句,蘇宛還想說什麼,景勉攔住蘇宛,景淵頭也不回地大步朝不遠處的玉林殿走去。
玉林殿多的是奇花異卉,小池曲徑,太監們正忙碌地在布置殿內的桌椅擺設,而宮娥手捧時令鮮花果品有條不紊地魚貫而入,為首的太監總管笑吟吟地上前說早來的賓客都在後殿花園那裡賞花品茶。景勉會意地去了一趟,回來說仍沒看見有人,連凝霜公主也沒有見到。景淵想了想,想起玉林殿有一處偏殿,走過一道小竹橋便是一大片荷池,那裡有幾處歇腳的亭子,不知道她是否被帶到那裡了。
甫一出殿門,便聽到遠處有驚呼聲,是女子的驚聲尖叫,似乎是在喊救命。
聲音正是從偏殿外荷池方向傳來的。
景淵心下一緊,趕到荷池前的涼亭時,發現已經有皇宮侍衛十數人候在那裡,宮娥太監簇擁著皇后虞氏,而地上跪著一人,身上那身蔥綠輕紗襦裙景淵怎會不認得?而旁邊一滿身泥淖鬢髮凌亂的華衣女子正在別人的攙扶下歇斯底里地指著阿一聲淚俱下地說著什麼。
“景淵,”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的凝霜遠遠見到景淵便當即迎了過來,關切地拉住他的手臂道:“你來得正好,阿一她——”
“瓊華夫人說、說阿一對她出言侮辱,還把她推下荷池意圖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