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阿一也縮了縮,“應該是老、老鼠……景淵說,要讓老鼠把我咬剩一堆白骨……”
阿惟尖叫一聲,大罵道:“景淵這個大變態!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恐怕,”阿一想到了什麼,語氣像拖著上百斤的石輪一般沉重,“我只有做了鬼他才不會糾纏到底吧?”
“阿一,快趕老鼠!我可不想死的這樣噁心!”阿惟站起來拼命踢開那些黑的噁心老鼠。阿一的膝蓋痛得根本站不起來,正在這時,水裡躍出一條通體金黃極有霸氣的手臂粗的蟒蛇,疾如閃電一下子便咬住那隻老鼠,尾巴氣勢難當的一掃,幾隻涌至木板的老鼠頓時被掃落水中
阿一驚魂甫定,淡黃昏暗的油燈光影中望著黃金蟒幽亮的眼睛,驚喜之餘心裡更湧起了難言的悲戚。就連一條蟒蛇都知道怎麼保護她,而他呢,昨日種種不過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罷了。
黃金蟒盤在阿一身邊守了一夜。
品雪軒中,景淵疲累地進了內室,晚霞手捧著托盤垂下眉掩飾著自己心裡的不安。那日她喝了茶不知道為什麼拉了一天的肚子,見十八姬躺在床上以為她只是月事來了不舒服所以也沒多留個心眼,結果後來發現她人去床空,景淵險些就要讓她和佳月杖責出府,後來還是沈默喧求情才免了。
當下她馬上把內室中阿一所有的痕跡全部清理掉,包括一把零碎的藥材,還有墊著藥材的一張莫名其妙的畫,以及放在景淵床頭的針線粗糙的回紋綾羅方枕。
不知道是否風水問題,侯府十八姬總是特別容易出事,特別的……呃,短命
“什麼氣味?”躺在貴妃榻上的景淵皺著眉,才合上的桃花眼微微睜開,帶著絲慍怒。
“是水沉香的氣味。”晚霞慌忙放下裝有溫熱的巾布托盤,掀開鶴嘴爐用平匙翻起水沉香香屑,準備重新添香。
“不對,那種味道有點苦,聞著讓人頭痛。”
晚霞慌了連忙跪下答道:“侯爺,晚霞該死,來不及打掃內室。那是十八姬擱在這裡的一堆藥材弄得滿屋子都一股藥味……晚霞這就讓佳月她們幾個來再清理打掃一遍……
景淵揮揮手讓她退下,這時沈默喧進來對他耳語兩句,景淵涼薄地笑了笑,道:
“去告訴顧桓,明日大可放心下注賭本侯拔得頭等。”
暮春時節,薰風獵獵。
城北寶津樓前的馬球場草地平整寬闊,用青石磚砌起高約一尺的邊界,場地東西兩邊分別豎大木為球門,門高一丈有餘,頂尖刻有魚躍龍門,下部設石蓮花座,加以彩飾。
球門兩旁插著二十四面繡旗,每中對方球門一球,就在架上插一旗以記分。蘭陵有兩大盛事,一為品酒盛會,一為馬球較量,還未到巳時球場邊上就已經有許多百姓圍觀。
巳時一刻,鼓齊鳴,很有角逐搏擊的氣氛。景淵和葉孤嵐一個騎著烏騅馬,一個騎著渾身雪白的中原一點紅,領著自已的八人隊伍馳入球場。景淵身穿黑衣,其餘人穿黃衣,葉孤嵐一身白衣,其餘人穿紅衣。馬上眾人摩拳擦掌,手持木質彩畫球杖,杖頭形似月牙,便於鏟球。
那邊早已經有人將阿惟和阿一綁住雙手吊在球門橫樑上。沈默喧走到阿一身旁,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還有膝蓋上隱隱透出的血漬,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壓低聲音道:
“阿一,忍耐一下,我會想辦法……”
阿一把目光放向遙遠的天際,茫然地搖頭,“沈大哥,不用了。”
“阿一——”聲音里有著焦慮心疼,更有著無可奈何的愧疚。
“我會死嗎?”她掉下淚來,“沈大哥,要是我死了,你隨便將我埋了就好。以後替我去見師父和阿雲,就說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千萬記住不要讓師父知道我已經不在了……”
“阿一!你不會有事的!”沈默喧心裡一酸,打斷她的話,“侯爺他,並不像你想的那般無情。”
阿一低眉,闔上眼睛,道:“他有情無情,都不在我心上。”
歡喜佛,薄情賦 第三十八章 馬球 2
那邊顧桓緩緩走到阿惟身前,狹長的鳳眼褐色瞳仁有流光逆轉,低聲對她說
“想回家麼?”
阿惟望著他,蒼白地一笑,搖頭道:“不想。不過,你想要英雄救美嗎?”
他嘴角微揚,“為了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死了心塌了地的女人,我不會冒險去當一回英雄。”
“就憑你?顧桓,你就儘管扯謊吧……聽說這馬球是用皮革包裹木頭做成的,如果我今天死了,欠你的那一點點銀子只好來生再還了。”她抬頭看看天上的流雲,笑道:
“你說楊昭會不會在奈何橋上等我?”
顧桓冷笑,定定地看著她,吐出一句話:“要騙別人先要騙過自己。”
笑話,那人恐怕連鬼門關都還沒入。
阿惟別過頭去不再看他,顧桓又說:“你欠我的那些銀子不用還了。”
阿惟有些訝然,又聽得他說:“我把你的牌位迎進門當我顧桓的妻子,你在鬼門關等我,到時候再還。”
內待跪著送上比賽用的球,球大小如拳,用輕而韌的木料做成,中間挖空,表面塗上紅漆。身穿藍色束袖短打布衣的球平拿過球高高拋起,大喝一聲“開球”,兩邊人馬即時策馬前驅,手中球杖如殘月翻舞,紅球如流星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