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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淵這天本在自己的院子裡看書,銀杏樹下放一張貴妃藤椅,躺著看著朦朦朧朧間正要入寐時,忽然聽得環兒在院門外驚喜地大叫道:“郡主,郡主,小貴子會唱歌兒了!您出來瞧瞧,瞧瞧!”
景淵登時被驚醒,心肝兒一起一落跳得難受。
“環兒小聲點,小貴子那麼聰明,小心它小氣了呆會兒不肯唱!”郁離笑著附和道。
“小貴子真逗人喜歡,早知道我也買只這樣的鳥送人,那人怕是也會像那位喜歡郡主一樣喜歡我!”環兒美滋滋地說。
那撲騰著的心肝忽然悶住了一口氣,景淵惱怒不已地坐起身來。
“我明日買一隻送給你好不好?”郁離靦腆地說,“我保准買到比小貴子更好更靈精的!”
“真的?”
郁離還未回答,景勉冷冰冰的聲音便響起:“滾——再在此滋擾,休怪我把這什麼鳥給咔嚓了!”
於是二人一鳥抱頭鼠竄,景淵淡淡的目光掃過走進來的臉色黑沉而不自知的景勉,良心發現自己過去這麼多年來好像從沒為景勉做過點什麼,於是揉揉太陽穴對景勉說:“聽說這鳥喜歡吃蟲子?這天氣熱得呀,可別吃拉了肚子才好。”
景勉恍然大悟之際不忘記對他的主子沉著點頭,領命而去。
第二天來報,小貴子那饞嘴鬼果然飢不擇食,沾著瀉藥的蟲子一條不剩全送了去見閻王。
剩下的事便是等著小貴子也去見閻王,所以說小貴子啊,莫殺生,莫殺生,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於是小貴子沉寂了兩日,正當景淵午睡也不忘嘴角掛笑時,景勉來報說是景老神醫發飆把小貴子灌藥灌好了,景淵沒想到自家叔公連獸醫也能勝任,當下便鬱悶了,也不得不承認殺鳥的確要靠“天時地利和人和”,哪怕一個微小的因素都不能漏算啊!
不過人要對付一隻鳥,總不會沒有辦法的,火攻水攻色誘……三十六計在那裡擺著呢!
據說小貴子齋戒了兩日後不要說看見蟲子,就是見到蠕動的或是有肉的物體都會兩眼發光,撐開嘶啞的喉嚨叫上那麼一兩聲。於是景淵便提醒景勉,就算是一條再弱小的蟲子,都會有“害群之馬”的存在,“害群之馬”固然難找,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愁沒有呢?
景勉的嘴角抽了抽,他想起以前在桑樹榆樹上見過的渾身長毛身子一節節炫著又黃又紅的邪惡顏色的蟲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月黑風高夜,無人殺鳥時。
一隻罪惡的黑手掀開鳥籠子上的布,手腳麻利地打開籠子取出小瓷碗,頭皮發麻地往裡面倒了幾大條張牙舞爪的毛毛蟲,驚醒了夜寐不安的小貴子,當即發出一陣心慌氣短的嚎叫!
第二天,景勉等著小貴子暴斃而亡的消息時,傳來的卻是環兒餵小貴子時不小心被毒毛蟲蜇了,景勉臉色變了變對景淵說了聲“我去看看”連禮都沒行就跑掉了,急得跟米荒時衝上大街搶購的人一樣。
景淵眯了眯眼睛,心想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鳥命怎麼就這般頑桀?
未幾,景勉垂頭喪氣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急怒攻心還是白天中暑了,晚上病倒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就跟拉稀的小貴子沒有兩樣。
晚上景淵問阿一,阿一小聲告訴他說,景勉趕去看環兒時,郁離正在給環兒腫毒了的無名手指劃了一刀來放血,末了還吮吸了兩口幫她把毒血吸乾淨,環兒臉紅要抽回手,結果換來郁離含情脈脈的相望!景勉不知哪裡來的怒氣,大步上前一步揪住郁離的衣襟把他整個扯開,冷得冰死人的眼神把郁離的小心臟驀地雪藏了一把。
“然後呢?”景淵抱著阿一,倒向床欄雕著竹報平安花紋紫檀木大床,拔下她的髮簪,埋首她白天剛洗過不久的滿頭青絲中,深深地嗅著那沁人的蘭花氣息。
“然後啊,沒有了。”他的唇吻細細密密地一路延伸掠奪,害她連思維都無法集中。
“沒有了?”他笑,胸腔里傳出一陣震動,“這倒也像景勉的性子,那環兒呢?”
“她能怎麼樣,眼睛紅紅極不甘心地望著他的背影咯……這小妮子,也是該受受苦的,撞上一堵大冰山,想要融化人家首先自己就別怕冷啊!誒,你把我的手放哪裡去了?!”
“夫人,為夫遇火成冰,遇冰成火,不信,你來摸摸?”
“景淵你個好色之徒!”她嬌嗔道,臉色緋紅如春曉之花。
“只好你,只色你,有何不可?”他低喃道,手一伸,撥落了小銀鉤,垂下了輕紗帳,滅了雙紅燭,含笑解羅裙,帷幌蘭蕙香……
第二日一早,景時彥帶著郁離到鳳城的仁濟堂義診,景淵讓人另外請了一位大夫回來看景勉,大夫隨景淵入內一刻鐘後出來,對阿一和環兒說,病人染了熱病,不宜悶在房裡,開的方子雖好,但是要尋麻雀三隻入藥,生拔其毛直至其喉嚨泣血,就取這一口血與藥同熬,方能藥到病除云云。
“直接取血不行麼?”阿一聞所未聞這樣的藥引子。
那大夫額上有細汗冒出,猶豫地看了景淵一眼,景淵恍若未聞地把目光放向別處,只是神色冷了兩分,大夫心領神會,對阿一和環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