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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顧桓施施然地行禮告退。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景淵一眼,笑道:
“侯爺丟了的人被人捏著咽喉送上門,有何感受”
“滾!”景淵隨手一個軟枕砸過去,只砸中顧桓身影。他按了按太陽穴,對景勉說:
“替我更衣。”
品雪軒花廳里,早已有人在當中設好一檀木八寶官椅,旁邊一小几擺著各色果品,景淵坐在椅上,一身白色常服袖口和衣領用銀線繡雲紋,腰纏墨玉帶,上墜寶絡盤螭羊脂白玉佩。神色慵懶地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對面前站立著的人愛理不理,直到沈默喧輕咳一聲對他說:
“侯爺,傅大人剛剛在跟你說話。”
景淵這才稍稍抬眼看了看面前負手而立氣度灑脫面容帶笑的傅明遠一眼,冷淡地說:
“傅大人別來無恙 不知來侯府有何指教”
傅明遠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景淵,自然也沒錯過他的不耐煩和冷漠,可也不以為意,笑笑說:
“阿淵,你瘦了。”言語間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和心痛,景淵臉色一沉,揮揮手讓沈默喧退下,又聽得傅明遠說:
“三年了,你二十歲離開建業,你走那天,我跑死了三匹駿馬,還是追不上;後來我對自己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自由,我可以放你三年,可是三年一過,想不到你竟然忘了回家……”
哐當一聲脆響,景淵手中的茶盞憤怒地摔落在他身前,他冷著臉咬牙切齒地說:
“傅明遠,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孱弱少年任人欺凌,少拿那些齷齪的過往來說事!”
傅明遠走到他面前,俯身看著他,目光中儘是帶著脈脈溫情:
“那些過往,從來都是很美的回憶。我在公主府中護佑了你三年,就換來齷齪二字 景淵,你到底有沒有心”他的臉幾乎就要貼到景淵的臉,氣息相聞,景淵不自覺地別過臉去,卻被他捏住下巴扳正。
“我們許久沒見面,這次機緣巧合到蘭陵替皇上辦事,恐怕要叨擾數日,好敘敘舊情。”
“舊情 ”景淵笑了,黑眸中卻是刻骨的冷意,“傅明遠,你一定要陰魂不散”
傅明遠一手抓起景淵的手放在胸口,“除非,這裡不再跳動。”
景淵的手觸到那透著熱度的衣裳時無端一僵,博明遠又盯著他,幽幽地說說:“景淵,這是你欠我的。”
劉零把阿一帶進來時,傅明遠已經鬆開景淵,低聲笑道:“我有份大禮送給你,如果你不要,我只好把她投進伏瀾江里餵黿篭了。讓人給我準備個院子吧,否則我只好在此處就寢了。”
說完一掀衣袍坐在一旁的酸枝雲石椅上,一副好整以暇看熱鬧的模樣。
阿一走進花斤,見到地上一片狼藉,上好的官窯變成了碎瓷散了一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往兩邊輕輕一扯拉出一個微笑的弧度,走到景淵面前小心翼翼地望看他,道:
“景淵,我回來了。你生氣得又摔茶碗了,好吧,我知道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哦,對了,我的腿……”
景淵抬眼,用極度百生的眼神冷冷的望著她,一字一句道:“你是誰”
阿一愕然,怎麼不對台詞的他不是應該怒氣沖沖地提著她的衣領把她扔到柴房去關個三五天解氣的麼, 怎麼會是像現在這樣扮演失心瘋的
“我……阿一啊,”她奇怪地說:“小尼姑阿一,侯府的十八姬啊……”
“十八姬已經死了,風光大葬。你是從哪裡來招搖撞騙的,景勉——”景淵提高聲音道:“把人給本侯趕出府去,以後侯府十丈之外不許見到此人!”
阿一整個人都蒙了,她情急之下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優遊自在的傅明遠,一覺睡醒船便靠了岸,她根本沒時間去了解這陣子景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傅明遠迎上阿一求助的視線,開口道:
“侯爺真是體恤下民,原來蘭陵百姓見了侯爺都不用下跪的……”
阿一臉忙跪下,避開了景勉拉她的手,膝蓋硌在碎瓷片上霍霍地痛,她顧不得這許多,大聲說: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景淵,不是我自已要走的,我一睜開眼睛,人已經在渡口的一輛馬車上了……”
瞥到她膝蓋下一片尾指大小的碎瓷染上了殷紅的顏色,景淵閉了閉眼睛,沉聲道:“景勉,還不把人趕走?”
歡喜佛,薄情賦 第五十八章 情人相見,分外眼紅 3
景勉拉起阿一, 阿一一口咬在景勉的手掌上,景勉吃痛,瞪著阿一的目光里儘是怒氣和警告,一手揮開她,她一站不穩便跌坐在地上。阿一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即使是當初為了一個饅頭而差點死於非命,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像現在這樣不甘心這樣賴著不走,她把心一橫,乾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頓時花容失色,滿臉淚痕,眼睛鼻子紅成一片。
景勉被這樣的場面鎮住了,他望著景淵,景淵面色陰沉眉頭緊皺,傅明遠也愣了愣,阿一哭得很是傷心,想到師父故意丟下自己帶著阿雲走了,想到自己辜負了阿逵的一番情意,想到侯府如今物是人非,不由得平添了幾分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