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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倒夜香?阿一瞪大了眼睛剛想問清楚,阿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笑著應道:
“能,當然能!您別看我們兄弟孱弱,可打更掃街倒夜香這等事情最拿手了。您給我們兄弟兩口飯吃,肯定不會後悔!”
此時傳來書院裡整齊的讀書聲,“舜發於犬畝之中,膠隔舉於魚鹽之間,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阿惟趁著老頭猶豫的當口,苦著臉可憐兮兮道:
“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家貧無法就學,一直對品山書院景仰有加,如今尋得機會既可親近聖賢之名,又可為書院做點事,實是夢寐以求……”
“好吧,你們兩個跟我來。”老頭轉身把她們帶進書院,品山書院很大,有知書堂、機辯堂、玄林堂、集韻堂、真武館和踏雪館,是教習六藝之所,另外還有頤福堂和訓戒院,是用膳和懲教之所。老頭指著頤福堂說:
“你們兩個早上就在頤福堂幫忙,下午就到後院的菜圃去,晚上洗衣,五更天起倒夜香,工錢一月二兩八錢銀子,飯管夠,衣被管暖,若是偷懶就到訓戒院去領板子!”
“您如何稱呼?”阿惟眨著眼睛問。
“我姓熊,這裡的士子都敬稱我一聲管事。”老頭清咳了一聲,“後院東廂剩一間房子,你們去拾掇住下,然後到頤福堂這裡來簽名作實。對了,你們兩個是哪裡人,姓甚名誰?”
“我兄弟姓賈,我叫阿惟,她叫阿一。”
“那麼麻煩,”熊老頭嘀咕一聲,道:“這樣,以後你們一個叫賈大,一個叫賈二,順口多了,懂了沒有?”
“哦。”一直沒吭聲的阿一此時低低應了一聲。
阿惟則腹非了千百遍這什麼品山書院裡的人真是其俗無比。於是她們就在後院菜圃旁的東廂住下,頤福堂的活兒可多了,阿惟望著那堆積如山的蘿蔔嘆氣,削了一早上的蘿蔔皮,手腕都幾乎要斷掉了,看見那把菜刀心裡就有點發毛,身旁的阿一拿著大菜刀把蘿蔔砍成塊,砍了沒多久手臂就酸的抬不起,不禁不聲對阿惟說:
“這書院裡真有我們要找的人?”
“我也不知道,阿一,我們換著來吧,你來削皮,我來切蘿蔔。”
品山書院的學子大概有三百多人,一到了午膳時間就有很多學子來用膳,惟她們花了整整七天才跟其中幾個混熟了,一有機會就打聽:
“你們這裡有很多夫子?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姓顧的夫子有沒有?”
“有啊!”方旭答道,他的父母在岐山腳下樂平小鎮種梨為生,他已經到書院兩年,算是有資歷的人了,“我們這裡的夫子都姓顧。”
阿惟氣結,又小心翼翼地問:“有沒有一個叫顧桓的?”
“沒有,顧恆倒是有一個,不過已經將近六十,莫非是你貴親?”方旭笑道。
“貴你個頭!”阿惟把手中抹布翰他扔去,圍坐一桌的人鬨笑,方旭避開然後撿起抹布放桌上,道:“幸好你不是女子,否則這般粗魯,男子避之則吉。”他又扭頭看不遠處悶聲不吭收拾著碗筷的阿一,道:
“反倒是你那兄弟,真是文弱沉靜得像女子一樣,模樣像,性情更像!”
身旁的許仲文打趣道:“賈大,方兄看上了你那兄弟,記得讓他晚上睡覺鎖好門,提防有狼突襲。”
眾人大笑,阿惟黑了臉,罵道:“不許說我兄弟閒話,誰再說我揍誰!”
“好了,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孟東來打圓場,問阿惟道:“不過說真的,這半年來書院來了不少新的夫子,發生了不少事,到底有沒有那位什麼顧桓還真不敢說。”
“書院旁的顧氏老宅,不是前一陣子才鬧騰了一番麼?聽說無端地立了一座無碑新墳,有點悚人。”許仲文道。
阿惟的臉色變了變,很快不自然地笑了笑掩飾過去,轉身走開去幫阿一的忙了。
“說到新來的夫子,玄林院那位真是占盡了風頭。”許仲文嘆口氣說,“可憐我那杜家小妹,本來是與我竹馬青梅的,剛到書院就被人勾掠了魂魄,唉……”
“噓,小聲點。”孟東來道:“本來覺得書院招收女子認字讀書是教民開化的好事,雖然男女分開住宿和上課,但平日還可以見到不少女子秋波流睇婉約生情的目光,可瑞似乎除了玄林院那位,天下再無男子一般。”
“你見過玄林院那位夫子?”方旭問道。
“見過,”許仲文一臉苦相,“還不如不見。”
“為何?”
“人間絕色。”
正喝著茶的方旭一口茶噴了出來,和孟東來面面相覷,“你是中邪了還是怎的?竟然也好起男風!”
“若是你見過他的人,然後再看他的字和畫,你就會知道,字如其人,人如其畫,絕色。”許仲文眼中儘是由衷的羨慕,“前兩日秋梨院還有兩名女學員為爭他的一幅字來臨帖大打出手,管事請他來勸架和安慰當事人,他只冷冷說了句‘被砍傷了不找拿刀的人晦氣反倒要和賣刀的人算帳,這是什麼道理’便拂袖而去,你們猜猜結果是什麼,結果居然是秋梨院的那些無知女子更瘋狂的追棒,就連音律課都不上跑去趴在矮牆上偷看習字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