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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惟一愣,“綠帽子?從何說起?”
“侯府沈總管追至白月渡頭,有人說見到相貌酷肖十八姬的女子偕同一男子上了船,兩人交談默契似是相熟已久。你要求神佛保佑她能順利擺脫侯府的追捕。”
阿惟銀牙緊咬,低眉悔恨道:“都怪我,這樣拋下她…… 她定然恨死我了……”
顧桓看了她半晌,喟然道:“你在我身邊許久,怎的還是如此幼稚?蘭陵侯是什麼人?你竟然敢把他的人拐走!不論是誰帶走她,惹了景淵豈能善了?”
阿惟眼中早有淚影,她盯著顧桓一字一句地問:“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阿一?如果沒有……真的沒有的話,我自己去想辦法……”
顧桓鳳眸眯了眯,隱隱有怒氣凝聚,“你想辦法?你是去殺人還是放火?你能有什麼辦法,大概就是把自己送給寧王世子換景淵手下一條命罷了,與虎謀皮的蠢事你也敢想敢做?!怕只怕你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
阿惟被他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她訥訥地低下頭,顧桓又說:“你綢繆今日很久了吧?衙門裡該做的事情竟然提前幾天便做好了,對身邊的人也難得和氣,可是想不到還是做了蠢事。”
“景淵不會對阿一怎麼樣的,平素這般疼她,再假也有三分真……綠帽子的事情應該是誤會,我這就到蘭陵侯府去……”
“回來!”顧桓叫住她,“你忘了你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沒做完?”
阿惟狐疑地看著他,他指指自己身旁的石階,阿惟於是沉默的走到他身邊坐下,那是葉府大門右邊避風的角落。
顧桓打開手中的紙袋子,平靜無波地說:“包子你不要?那麼奉官不客氣了,雖然已經用過晚膳,不過還是有些餓了……”
阿惟這回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反而單刀直入地問他:
“你什麼都知道,是嗎?”
“哦,在你眼中本官未卜先知?”他好笑地看著她。
“關於我是誰,我從哪裡來,你都一清二楚,”她定定地望著他,“你更知道我現在在等什麼。”
“我不知道,”他斂起笑容,神色認真,“你要告訴我麼?道聽途說根本不可靠。”
“那麼我在等我要等的,你又是在等什麼?”她的語氣變得生硬。
顧桓一雙黑眸瞬間變得幽深難測,似有暗流洶湧,帶著一絲難以發覺的無奈和失落,緊緊鎖住她的雙眸仿佛要看進她的心底里去。
“或許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我在等,等你死心。”
這一瞬間她僵直了身體沒有了反應,他這是、在對她表白嗎?夜色中看不見她霎時漲紅的臉,“你等我死心作甚?你……”
“其實陪你等是因為,你想要的答案,本官也想要。”夜風微涼,顧桓輕笑起來,“看你緊張成那個樣子,難不成你以為本官看上你了?沉悶之餘開個玩笑罷了,你當真了?”
“誰當真誰是傻瓜!”阿惟氣悶不已,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袋子,轉過身去埋頭吃包子不理不睬顧桓。
“慢慢吃,吃完後講講故事。你今夜運氣好,有人當聽眾。”
“故事?什麼故事?”
“西晉朝第一樂師上官帙的女兒上官惟的故事。”
歡喜佛,薄情賦 第三十三章 往事 1
吃完了包子,阿惟拿衣袖胡亂擦了把臉,“幾個包子就想聽故事?也太廉價了吧!”
顧桓取出懷中銀票,“聽到我想聽的,這便物歸原王。”
阿惟臉上浮起諷剌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只出賣我想出賣的。”她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講故事。
西晉朝第一樂師上官帙早年喪妻,妻子留下一兒一女。兒子上官尋自小聰慧過人,在樂理方面更是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天賦,十三歲便譽滿京華。然而女兒上官惟卻是憊懶人物一個,終日不思進取,上官帙把她送入書院進學,她也只是調皮搗蛋滋擾他人。上官帙沒辦法,偏生這個女兒長得極像亡妻,打也不捨得罵也會心疼,於是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可是上官惟雖不通樂理,可她喜歡製作樂器,經她手做出來的竹笛子或是簫管,聲調合韻不說,音色還清越嘹亮。因此上官帙經常帶著她出入建業達官貴人家授琴或是修理名貴樂器。
十三歲那年,她第一次踏進橫波水榭。
忘了是哪一個王爺家的別院,她只記得那日同樣是四月楊柳薰風正盛,幽深宅院,重門緊鎖,繞過抄手遊廊進了垂花門便見一綠如塊玉的湖,湖心亭上依稀有琴聲傳來。她隨著爹爹上了小舟,船槳劃破綠波,終是在她和楊昭兩個不相關的人身上牽繫上了千絲萬縷。
亭子放了竹簾,擋風處還掛了淺色輕紗,亭中之人穿著一襲月白長衫,黑髮只用銀環隨意地束在腦後,低著頭,白皙修長的指骨有些嶙峋,按在古琴琴弦上大有崢嶸之感。手指勾起一個滑音,音高的有些突兀,她馬上反應過來這個音他控制得過了,隨著一陣用力的咳嗽聲響起,琴音驟停,身旁的僕人連忙進上一方帕子,他擦了擦嘴,呼吸儘量平復下來,對著她的父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