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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這兒還有幾套比較典雅端莊的……”
“你再讓我換,我就穿回燒火丫鬟的衣服,再逼我換,我就穿回我的緇衣!”
景淵眉一挑,眼中似有星火竄過。還沒發話,便聽得身後有一威嚴的女子聲音說:
“十八姬,侯爺是你的夫,你的天,你怎麼敢語出無禮大膽違逆?!”
阿一倔強的表情瞬即軟了下來,哀怨地看了景淵一眼,景淵轉身便見到穿著淡黃暗花綢緞襦裙梳著一絲不苟的棰髻的劉夫人,她款款上前行禮,身後跟著的佳月和微雪也跪下向景淵請安。
“都起吧。劉夫人從蘭陵一路兼程,辛苦了。”景淵眸色漸暖,表情也溫和多了,“讓默喧帶夫人到荷湘館安置稍事歇息,今晚在南苑花園設宴,給夫人洗塵。”
劉夫人起來,雖然已經近四十的人,但是風韻猶存,一雙丹鳳眼猶為有神,犀利地掃了一眼阿一,然後斂神靜氣,對景淵說:
“侯爺的事就是老身的事,豈敢輕言疲倦?自當盡一己之能急侯爺之所急,還請侯爺放心,十八姬就交給老身調教了。”
“那就有勞劉夫人了。”景淵道:“晚霞,帶十八姬到荷湘館。”
荷湘館的長廊中,劉夫人手中拿著尾指租的柳條,冷冷地說:
“十八姬,當你還是小尼姑阿一的時候,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阿一頭上頂著兩冊書,站立在走廊中央,一動不敢動。
“身入萬丈紅塵,便當隨遇而安。侯爺納你為十八姬,女子的名分一旦定了,就應出嫁從夫,規行矩步,不得有半點偏差,你可記得?”
“阿一記得。”她苦著臉道。
“把肩膀縮回去。”柳條一下於招呼到她肩上,阿一下意識地一閃身子,頭上的書啪的一聲掉到地上了,正伸手去撿,又是一下,手腕上頓時多了一道紅痕,火辣辣的痛。
“你是主,她們是仆,你掉了東西,自然是要讓奴婢們給你撿的;像你這樣走到外面去不嫌丟了侯府的臉面?”
佳月連忙過來撿起書放回阿一頭頂。
“以前是顧念你本是佛門中人所以心存憐憫,隨意地讓你懂一些規矩就放過你了;可是如今一見你依舊頑劣……一直往前走,腳要走在同一直線上,身子不要搖晃……”
“目光漂移到哪裡去了?!”
“下巴抬得那麼高,是看不起人嗎?!”
“手,手不要那麼僵硬,像個木頭人的!”
……
阿一不知道自己這兩個時辰是怎麼過的,用晚膳時沒精打采地扒了幾口隨便填了肚子便在佳月微雪的伺候下沐浴。這回她不敢自己動手了,乖乖地讓她們兩個去張羅,溫熱的水漫過了她的肩,她舒服地輕喟一聲,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倦意襲來,擦乾身子換過衣服後爬上紫檀木大床拉過被子一下子便睡著了。
景淵回來時已經是夜半,晚霞拿過他脫下的外袍,他坐到下了一半帳子的床沿,伸手抱過熟睡的阿一,手指撫過她微微泛青的眼瞼,問:
“都傷到哪了?”
“肩上…還有小腿……”
“把白玉膏拿來。”他伸手解開她的中衣衣結,拉下肩上的衣服,果然有密密的紅痕猙獰地映入眼帘,他接過晚霞遞來的藥膏輕輕給她抹上,忽如其來的清涼讓她眉頭驀地一皺隨即又舒展開去;再掀起她的褲腿,亦是慘不忍睹的一片。
“忍一忍,就當是為了我。”他在她耳邊悄聲說。
她側過臉,身子往他懷裡鑽了鑽,尋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睡得更沉了。
歡喜佛,薄情賦 第九十七章 該來的始終要來 2
首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
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晨光熹微之時便有幾聲清脆鳥鳴擾人清夢。阿一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頭,不管不顧繼續睡去。
十天了,每天雞鳴便要起床,走路的姿勢要正,行禮的姿態要美,髮髻梳好還要插上累贅的釵鈿,往臉上塗紅抹綠什麼的都不是最最恐怖的。那本什麼佶屈聱牙的《女誡》要一字不漏地背下來,才是屬於她阿一獨一無二的杯具。
連日來她的腦袋都昏昏沉沉的,直到昨夜用膳時累得一直發呆走神,竟然把點綴盤子用的紫荊花瓣一口一口地吃掉,看得景淵一臉黑線,二話不說就把她扔到浴桶里泡了兩刻鐘,然後撈起來直接扔床上去,勒令她明天不過午時不許起來。
阿一如獲大赦,感恩戴德地蒙頭大睡。燭影搖曳,品雪軒的花廳里,劉夫人對景淵說:
“侯爺可是覺得老身太嚴厲了?”
景淵擺擺手,道:“夫人外冷心熱,盡職盡責,本侯心存感激,並無異議。只是鐵打的人也會累,且讓她歇一天。”
“侯爺已經向掖庭遞了婚書要晉十八姬為蘭陵侯正妻?”
景淵頷首,“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請夫人到建業來。”
“十八姬雖然大有長進,但是掖庭里的人不好打點。那太監總管尚公公,脾氣古怪,手下的幾個嬤嬤也是狠角色,有很多內命婦到了掖庭受訓承戒的三日都戰戰兢兢苦不堪言,但那些是出自名門的閨秀,婦容婦德自是不在話下,就連琴棋書畫也是精熟於心,阿一她連字都寫不端正,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