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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需要派人跟上嗎?”
話音剛落,前方不遠處的阿惟身子晃了晃,倒在雪地里,一動不動。楊昭三並作兩步地衝過去抱起她,只見她兩眼緊閉臉色雪白如紙昏死過去,他的心頓時慌,吼道:
“葉誠,把馬車趕過來,快!”
馬車瘋了一般往孝親王府趕去,甚至連進入側門時連停都沒有停一下,直接就到了楊昭所住的水石山房前停下。楊昭把人抱進去,接著整個山房便亂成一團,來診症的大夫,送熱水的僕人,送吃食的丫笑,還有來回搬碳盆的老媽子。
全身用熱水擦過後,阿惟的手腳不那麼冰了,反而額頭燙的要緊,雙目緊閉兩頰潮紅,一時是低低的哭泣,一時又是抓著楊昭的手驚慌害怕地喊道:“爹爹不要打阿帷惟,阿惟知錯了,很痛,很痛啊… … ”淚水順著眼角淌下,任由楊昭如何耐心呼喚,她就是醒不過來。
好不容易平靜了一些,他剛想把她的手放下去拿水來餵她,她卻忽然說道:“桓,榴花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摘石榴與我吃?”
他只覺得心底一陣窒悶,又聽她帶著哭腔說道:
“你為什麼騙我我等了你許久,你卻不要我了,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猛地甩開她的手站了起來,她的吃語還在繼續:“你們都一樣……一定是我不夠好,一定是…… 所以我的昭哥哥走了,不要我了…… ”
“昭哥哥,你別走…… 榴花開了,阿惟搬凳子摘給你看好不好?”
楊昭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顆心驟冷驟熱就在這斷斷的片刻嘗盡了百般滋味,他回身坐在床沿抱起阿帷手指撫過她消瘦的臉龐,啞著聲音道:
“寶寶,你昭哥哥的心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這次好不容易到了我身邊,要我再放手很難,知道嗎?”隨後揚聲喚葉誠:
“馬上進宮給我請楚源來!”
匆匆趕來的楚源把著她的脈沉吟半晌,然後起身對楊昭道:
“王爺,上官姑娘連日勞累,風寒拖了太久,所以這次發熱才來得如此兇猛;另外她心中鬱結重重,故夢魔之症不止,若是天亮還不能醒來,高熱不退,恐有癔症復發之虞。”
楚源走後,煎好藥讓意識不清的阿惟好不容易喝下半碗,她才斷斷續續地少了囈語,睡得安寧一些。楊昭走出內室,問葉誠道:
“顧桓回來了麼?”
“稟主上,顧桓剛回來,是明瀾公主親自送他回來的,想必如今在一茗軒小憩。”
楊昭負手信步走出水石山房,葉誠正要跟上,卻被楊昭喝止道:“守著山房,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去。”
葉誠躬身領命,他心裡明白的很,他的主子要防的便是住在採薇閣的那位。孝親王府里越是得寵的女人越容易死於非命,可楊昭從來沒說什麼,這一回還未成事實便如此緊張,可見這女子真的非同一般。
一茗軒里顧桓正在悠悠然地喝著茶,文安在一旁給他的手爐加炭火,見楊昭進來連忙起身行禮,顧桓放下茶杯微微點頭,笑問:
“王爺來的正好,我一茗杆中的名茶甚多,不若與顧桓坐下細細一品?”
“你倒是有閒情逸緻,”楊昭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跟本王來安陽,算來一年半了。要是當初沒有你的謀劃,趁著皇帝出獵,放出事先捕獲受過暗傷的老虎,本王也不可能順利地回宮,受封孝親王。你還替本王出謀劃策,讓本王借著受賄案逐步肅清了吏部和戶部中誠親王的人,如今方能在朝堂上有所依恃,顧桓,你是可當大任之才。”
“只可惜,有句俗話叫‘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王爺讚賞顧桓是真,忌憚顧桓也是真。”他放下茶盞,目光清亮地看著他,“顧桓若是堅持要回西晉朝,不能為王爺所用,焉能留之?王爺,顧桓說得可對?”
楊昭笑,輕嘆一聲道:“顧桓,你可算是本王生平難得的知己。所以,你為求保命,又不想留在本王身邊,不得不出下策來求娶本王皇妹。”
“自古伴君如伴虎,顧桓所應承王爺的事,如今只差一件,等這事完了,王爺登上大寶之位,海王看在明瀾公主的份上,放顧桓西歸。”
歡喜佛,薄情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傷見 3
“本王與你簽定了密約,你助我登基,我割讓三城。然而誠親王最近收斂了不少,像是韜光養晦一般,而皇帝年事已高,內務府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上旬他已經召見御醫三次,說是經常頭暈心悶。顧桓,你還要讓本王等多久?”
“一個月。”他斬釘截鐵地答道。
“好,那本王等著看你成大事。”楊昭站起來,走到門口才又回頭對他說:“對了,本王的准皇妹夫,上官惟,你的前妻,哦不,還忘了你們那時的婚儀只是一場戲,她連你的未婚人也不算,不過相識一場你要不要到水石山房看看她?她今天昏倒在雪地上,本王把她送到府中救治,楚源給她診症,說如果天亮時高熱仍然不退,便可能瘡症復發。”
顧桓唇角笑意未減,迎上楊昭深沉的目光,道:“王爺能稱顧桓一聲‘妹夫’,那麼理當知道顧桓心中所系何人,又何苦出言試探?當斷不斷,反被其亂,王爺當初不也是深諳此理,以一死遁世?今日顧桓雖然薄情,卻竊以為更顯得光明磊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