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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姬妾?那你說說看,我到底是誰?”
阿一的肚子這時很不應景地咕嚕一聲,她苦巴巴地看著他:“我餓了。沒力氣,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冷笑,“活該。”
她伸出手可憐兮兮地遞給他讓他把自己拉起來,他皺皺眉,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她的衣袖佯勢扶她,阿一隻得自己勉力站起來,跟著他進了屋。屋裡陳設簡單,一張八仙桌,兩張方凳,一扇山水屏風,後面便是臥室。
景淵把帶回來的一個裝了四五個包子的油紙包放在桌上,拿過一本書坐在窗前,餘光瞟著風捲殘雲的阿一,不時哼兩句風涼話:
“沒點斯文,活像餓鬼投胎。”
“悠著點,小心噎著了。”
“別讓人看見你這模樣,仿佛我虐待你似的。”
話沒說完,阿一果然嗆到了,咳得難受得眼淚都幾乎要出來了。景淵一臉不耐煩地拿過杯子給她倒了杯水,阿一喝下了才慢慢順了氣。
“你本是建業一大戶人家的獨子,父母早逝,妻妾成群,後來生意失敗傾盡家財,那些姬妾作鳥獸散,你一時想不開投水自盡,被人救起卻忘了前塵往事,我為了尋你走遍建業臨近的州縣,終於在此地尋回你,你去已經不記得我了。”阿一一邊喝水一邊說:
“你現在可曾相信我是你的妻了?”
景淵聞言,就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只問道:“夫妻朝夕相對同床共寢,那我身上可有什麼明顯的印記?”
阿一愣住,印記?她記得他身上本有幾處傷痕,都被老頭子研發的生肌白玉膏治好了,就連欺騙傅明遠那一刀都不復有痕跡,至於什麼痣啊胎記啊什麼的,能看的部位基本都看這地,沒有,不能看的看不到的就不知道。哪裡說的出呢?
景淵冷冷瞥了啞口無言的阿一,又問:“說不出?那姑且說說你自己是哪家閨秀有何能耐?”
這次阿一更加啞口無言了,她囁嚅著說:“我不是哪家閨秀,也沒有什麼能耐,我只會敲木魚隨師傅幫人家做法事,後來賣過紅薯。不過我做的紅薯真的很好吃……”
景淵額上青筋突突跳起,敲木魚?做法事?賣紅薯?
就這樣,阿一再一次被扔出屋外,木門砰的一聲被無情關上。
第一局,自揭底牌自爆其短,完敗。
翌日,阿一再度發揮她打不死的小強的心態,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又搶了小學僮的食盒屁顛屁顛去給景淵送早膳,景淵推開門,就迎上阿一那笑得燦若春花的臉。用過早膳,景淵要在院子裡作畫,讓人搬來長桌放好,他壓好大幅宣紙,眉毛都不抬一下,道:
“研墨。”
阿一的思維凝滯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往墨硯里倒了水,拿起墨錠子慢慢磨了起來。景淵凝神思慮了一會兒,然後執筆蘸墨,開始畫蘭草。
“我說這畫啊也真有奇怪的,明明這草葉子是綠的,花是有顏色,但用深淺不一的墨畫出來,只有黑白二色,卻感覺逼真鮮烽,甚至更要好看上幾分。”她一邊看他畫一邊說。
“你也懂畫?”
“不懂,”她想了想,笑嘻嘻地說:“不過畫畫要比寫字好。”
“畫不止黑白二色,亦可用硃砂藤黃逡染。”景淵取出篆音和私音在蘭草圖題字落款處印上,“畫畫從來講究神韻氣質,不求實錄。”
“這畫是畫給我的麼?”阿一眼尖,看到題字處有一“蘭”字,不由得驚喜地問。
“五兩銀子。”
“嘎……”阿一良好的自我感覺被摧毀,訥訥道:“五錢銀子行嗎?先賒著,頤福堂發了工錢再給……”
景淵煞有介事地看她一眼,“城裡的王員外早就訂好了,你好銀子留給自己慢慢花。”似是不忍見她的挫敗沮喪,他又拿起筆塞到她手裡,“或者,你試試畫,畫得好的話我們一物換一物。”
阿一拿起筆,在紙上畫著她最拿手的動物寫生。
把畫遞給景淵時她都不敢看他的臉,果然,某人臉黑如鍋底,帶著怒氣道:
“你這也叫畫畫?!!”
“你不覺得這隻猴子很可愛?”她乾笑兩聲,“不是說神似就成了麼?”
“你不會寫字也不會畫畫?”他冷聲問。
“我在學,一直有學的。”她連聲保證。
“你也沒讀過聖賢書?”
“很少,經書看得比較多,不過有些字勉強不懂而已。”她聲音低下去。
“好,很好。”他諷刺道:“那你會什麼?不會持家不識書畫不懂婦德容工,我究竟看上你什麼了會把你娶作妻子?莫非你什麼都不懂只會暖床?”
“不,不是的。”她垂頭喪氣地看著他,“通常把床暖好的人都是你……”
景淵聞言更是滿頭黑線,只聽得她繼續說:“常把人折騰到三四更天才給睡的人也是你……”
景淵暴怒,正想吼她一聲“滾”,她卻吸吸鼻子很可憐地說:“我聽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你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