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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僵了僵,盯看十七姬的目光變得銳利。
無論是誰,都不能被人觸到底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啪的一聲放下碗,站起來冷冷地說:
“多謝你的紅燒肉,我吃飽了。侯府自然沒有虐待十七姬的,看你珠圓玉潤的就像這塊紅燒肉便知道了,阿一祝你來年心地惡毒闔家倒霉,就這樣,先失陪了。”她嘴角浮起一個倔強的微笑,轉身就要離開。
“你——十八姬,你罵我闔家倒霉豈不是也在罵侯爺?你好大的膽子,侯爺,我好心好意勸她吃菜,不料她這樣惡毒地罵我,你要替十七姬做主啊!”十七姬乘機發難,嬌嗔悲啼。
“十八姬,過來。”景淵放下手中筷子,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阿一頓住腳步回身走到景淵前低下頭道:“阿一失禮了,侯爺要怪要罰都可以。”
“你罵了本侯?”
阿一撇撇嘴,“在侯爺心目中,十七姬是你的親人嗎?”
景淵莞爾一笑,“自然是不算的。”此言一出,十七姬頓時煞白了臉。
“那不就結了?”阿一深深吸了口氣,“侯爺,阿一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著,還請侯爺恩准。”
“走?那也可以。”景淵把酒杯推到她面前,“敬本侯三杯,便可離去。”
白瓷杯中的酒釀透明中映著一種近乎白色的淺金顏色,晶瑩剔透香味醇厚。
他今天是誠心想要她破戒嗎?還是要她繼續看著他左擁右抱繼續讓其他姬妾看她的笑話?
她咬咬牙,拿起杯子便往口中倒去。辛辣的酒液穿腸過肚一路燒殺搶掠,辣的她幾乎眼淚都要咳出來了。然後是第二杯,再第三杯……
手一下被景淵鐵鉗般扣住,他皺皺眉說:“不要喝了,好好的酒被你牛飲,分明浪費。”
阿一另一手取過酒杯一飲而盡,咳著說:“阿一敬侯爺三杯,祝侯爺來年身心健康大吉大利。”
景淵眸中透出一絲薄怒,身心健康,他的身心什麼時候不健康了?
阿一臉泛桃花之色,福身告退,臨走前還不忘借醉行兇意味深長地望了景淵一眼,雙眸嫵媚但笑意不達眼內。
景淵的心一動,這一刻他竟然覺得後悔了。
剛來的時候見到她坐到離他最遠的位置,明明有空位也不懂得投機一些坐過去,甚至連他開口後也無動於衷,他不由暗惱;明知道她茹素,卻讓劉夫人留著那道齋菜不上,不過就是想讓她主動開口說話而已,可是這榆木腦袋卻寧願吃白飯也不吭一聲;見她罵十七姬罵得痛快,心裡的悶氣反而消了大半,可是她的小尼姑習性不改,始終落人話柄受人白眼,於是逼她破戒。
見她喝酒嗆得難受的樣子,他便悔了。
她從來沒用那樣的目光看過他。
冷淡疏離,甚至是蔑視,厭惡。景淵忽然覺得面前的酒饌索然無味,身旁女子的鶯聲燕語聒噪無比,那個空空落落的位置上飯碗早被收走,景淵莫名的煩悶,家宴將完他要離開時,經過阿一的位子,他看了一眼十七姬。
十七姬對他我見猶憐地媚笑一個,景淵也笑了,道:
“十七姬既然喜歡吃紅燒肉,那麼從今日起一年內一天三頓都只吃紅燒肉吧。”說罷也不看十七姬如何花容失色,冷然拂袖而去。
景淵回到品雪軒他的內室,經過作為隔間的碧紗櫥一看,里西空蕩蕩的,競然沒有阿一的蹤影。他讓沈默喧去找人,然而過了一刻鐘,沈默喧回報說找遍了品雪軒和南苑北苑也沒找到人。
景淵想了想,逕自往宜善居走丟,穿過宜善居到了蘭圃,終於在蘭圃也就是整個王府的後院大門處見到了坐在冰冷石階上抱著膝頭抵在膝上醉過去的阿一。
只扒了幾口飯,就灌了三杯酒,有可能不醉嗎?
“小尼姑,”他俯下身扳起她的臉,見到她一臉的淚痕。
“喝了酒,破了戒,有這麼難受嗎?一頭青絲都長長了,何必再對清苦的出家生活念念不忘?”他輕嘆一聲,儘量平淡的語氣里透出一絲不經意的溫柔心疼,正要將她抱起時,她低聲哽咽著說:
“我太沒用,那個門栓……師父,我拉不開,用盡力氣……還是拉不開……”她雙眼緊閉像在夢囈,說到後來便忍不住低低哭泣起來。
景淵臉色沉靜如水,不起半點漣漪,坐在石階上伸手將她抱入懷裡,任由她哭濕了自己的衣襟。
他的目光飄得很幽遠,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又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等候在蘭圃外的沈默喧一把拉住匆匆趕來的凌錚,示意他噤聲。
“我們是不是該去告訴景神醫?”遲鈍如大老粗凌錚,又驚又喜地壓低聲音對沈默喧道:
“侯爺居然願意抱女人了!”
歡喜佛,薄情賦 第二十六章 守歲 1
除夕夜
阿一是在一陣鞭炮聲中醒來的,頭很痛,意識很清醒,想要睜開眼睛卻只勉強能睜開一條縫,守在床邊的晚霞往她臉上敷上熱毛巾,鬆了一口氣說:
“十八姬你終於醒了,還難受嗎?我去給你拿醒酒湯。”
一碗熱湯灌入口中,那種熱度瞬間游遍全身,阿一今日才知道原來酒醉的滋味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