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阿一,我信你。現在侯爺病得不輕,大夫有話要問你,你據實回答就好。”
品雪軒種了很多梅花,積雪早被清掃乾淨,只余樹梢上晶瑩的幾處白,有一樹開得較早,淡黃色的梅蕊純白的花瓣,在風中輕顫,很是精神。
阿一被帶進了廂房,房間很大,擺設的都是紫檀家具,當中一扇紫檀鏤空屏風擋住了視線,阿一看不見裡間的情況,只見到身段窈窕模樣秀美的丫鬟忙碌地進出。
大夫是個慈眉善目的白鬍子老頭,然而臉上表情嚴肅,他問阿一:
“侯爺昨夜可發生過什麼意外?比如他的頭……”
“哦,是這樣,昨夜我扶他進屋時他被門檻絆了一下,誰讓他那麼重,腿又發軟,一不留神就摔跤了。”
“原來如此。”老頭沉吟道:“那他臉上和嘴上的紅腫……”
阿一連忙申辯說:“真的與我無關的。誰讓他躺在雪上一動不動像死屍一樣,喊不醒,只好試著打醒……也沒想到打也不醒……他的嘴唇不小心,我發誓是真的不小心,弄髒了……我不過好心幫他擦、擦了一下下而已……”
老頭捋捋鬍子,“他發熱,你可曾給過什麼給他吃沒有?”
“給他吃過……喝過……呃,一點點藥而已。”
“哦,什麼藥?”
“馬纓丹的根煮水,馬纓丹你知道嗎?就是經常長在茅廁旁開五顏六色的花氣味有些臭的那種灌木……還有別人給我的靈藥……”她從懷裡掏出僅剩的一顆藥丸攤開手心給他看:
“呶,就是這種,阿惟說要是我有什麼不舒服就服一丸的……”
花白鬍子拿過藥一聞,似笑非笑地望著阿一問:“你知道這是什麼藥嗎?這種叫馥香丸,專治女子月事不暢,你怎麼敢給風寒的人吃這樣的藥?!”
裡間傳來打翻茶盞的破碎聲音,阿一爭辯道:“當時只知道他燒得厲害,那想得到那麼多,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再說我也不知道這藥治什麼病的,你看他吃了女人的藥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一陣咳嗽聲傳來,裡間景淵喘著氣恨恨道:“人來,替本侯把這小尼姑……拉下去,咳咳,亂棍……打死……”
“得了重風寒麻煩你就不要動怒!”花白鬍子沒好氣地朝裡面吼了一句,景淵竟然也沒回嘴,想來拖走阿一的侍衛默默退了下去。他笑眯眯地看著阿一說道:
“你就是被他強行搶來當十八姬的那個小尼姑?你喜歡這個風流侯爺?”
“景時彥!”景淵有氣無力地道,“你給我閉嘴,開完方子就滾!”
阿一把頭搖的跟篩子似的,“當然不喜歡。”
“哦,為什麼?”老頭問。
“小尼方外之人,再說了,誰喜歡一個成天說要砍手砍腳挖人眼睛的人?”
“那就對了!”白鬍子老頭笑得那叫一個狡詐,向站在一旁的沈默喧道:
“默喧,把十八姬的行禮物什搬到品雪軒來,由她來照顧你們侯爺!”
“是。”沈默喧應道。
“我不要!”阿一急了。
“景時彥,你敢”景淵氣得七竅生煙。
“別管他。反正頭髮都長出來的,就別說自己是尼姑了。”老頭壓低聲音對阿一說:“不怕被他殘暴地亂棍打死?記住,剛直易折,委屈反而能求全。聽老頭的話准沒錯,只有老頭能救你!”
阿一還想說些什麼,景時彥一拍大腿,道:“對了,你還沒吃早飯吧?老頭我也沒吃,十八姬,你陪我吃如何?”
“哈?”阿一被他這個忽然而至的逆轉衝擊地有些措手不及,老頭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不忘介紹自己說:
“對了,我叫景時彥,是景淵臭小子的叔公,你叫我一聲叔公就可以了。”
[卷一:蘭陵情魅 第十七章]
阿一隨著景時彥吃完早點後回到品雪軒,只見廂房門口站著一大堆人。不,準確來說,是一大堆花枝招展的女人被沈默喧攔在門外。其中一名高挑眉眼的女子紫色亮綢罩紗裙,目光流睇顧盼生姿,笑吟吟地對沈默喧說:
“沈先生,侯爺身體抱恙,我們姐妹幾個來探望都不行嗎?我還特地燉了清雞湯,還望先生行個方便。”
“是啊先生,就算不讓我們進去,那好歹也得讓七姬姐姐進去,侯爺喜歡她喜歡得可緊哪,說不定一見之下病就好了呢!”另一個穿著鵝黃綢緞繡花貂毛小襖的柔媚女子說道。
七姬橫了九姬一眼,九姬不甘心地垂下眉眼,不吭聲了。
“是啊是啊,我們姐妹想關心關心侯爺,先生怎麼就這麼不近人情呢?”其他女子七嘴八舌道。
沈默喧冷起一張臉,“侯爺說不見。各位夫人請先回去,免得擾了侯爺歇息。”
那群女人撇著嘴憤憤離去,倒是只有那七姬絲毫不在意,目光瞄到阿一,便對沈默喧道:
“這就是侯爺新寵的十八姬?”還未等沈默喧回答她便走到阿一面前熱情的拉著她的手說:“十八妹妹,你幫姐姐把雞湯帶給侯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