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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鄭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卻再接再厲道:
“柳總,你看公司現在的情況,其實基本都是我在管事,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代管公司也做的還不錯,我現在就希望有些東西你能幫我過個明路。這件事老夏、老陳他們幾個都同意了,就差你點頭。”
柳父眼睛微微眯起。
老鄭身後那兩個中年男人跟著點頭附和。
柳父一抬眼掃過他們,他們頓時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了。
“如果柳總你不同意,最近有些實力強的投資人正在跟這邊接洽,倒是也可以幫忙挽救公司……”
“不用。”
柳父語氣生硬冷淡,直接打斷了老鄭的話。
“我女兒已經回國了,已經會有她去安排公司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操心太多了。我的股份、分紅和資產,我的公司,我都會轉給她。”
老鄭下意識看了一眼坐在床邊沒事人一樣的楚弦笙。
楚弦笙對幾個人一笑,溫文爾雅的。
病房門外樓道里,柳溪靠著牆,聽得有點膽戰心驚。
哪怕她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但病房內危機四伏的氣氛她是感受得到的,也因此愈加不解。
父親就這樣直接把自己點出來,但公司要交到自己手裡嗎?這件事情,之前她不是跟父親討論過,自己不會回家接管公司的嗎……
她朝病房裡看過去,遙遙與父親的目光相碰,一觸即分。
是她看錯了嗎?父親的眼神里,居然有一絲……歉疚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
柳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她正面色蒼白,一臉茫然。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既能保護女兒,又能讓她維持天性,自由而富足地生活。
他把那個決定說了出來: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柳溪。”
這一瞬間,病房門外,柳溪聽到自己被點名,下意識地就想進屋去,卻被蔣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而病房門內,老鄭、張總監和其他兩個人,都順著柳父的目光,看向了病床邊照顧著的風衣女子。
楚弦笙只愣怔了半秒鐘,就流暢地站直身體,朝幾個人微笑著點點頭。
柳溪躲在門外,暫時還沒法理解發生了什麼,只茫然地看著所有人。
楚弦笙沒有看門外的人,只看著柳父,目光崇敬而親密地說:
“沒錯,我是柳溪。”
柳父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對楚弦笙激賞地點點頭。
老鄭等人露出了恍然的表情,臉色同時更難看了。
這“女兒”的厲害他們在外面已經領教過一次了,如果以後是她來接手柳氏,大概不會很溫和好過。
可柳總已經做到這地步,很明顯不想再談,他們只能伺機再動。
“原來是這樣啊,恭喜柳總了,令女真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是,剛才在外面還見了一面,處事很有分寸。”
“柳小姐以後要加盟柳氏,那可太好了,咱們上上下下的男員工都有眼福了。”
說了一通恭維話,到底是不敢真的撕破臉皮,老鄭等人略坐一會兒,又從病房裡魚貫而出。
直到所有無關者都走出那道門,病房裡只剩下自家人和那個黑風衣女子了,柳溪還愣怔在原地。
她總覺得自己在瑛國這幾年是不是吃薯條把腦子吃壞了,或者就是聽不懂中國話了,怎麼剛一回國,就有個人頂替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呢?
還是她父親親口承認的。
別人是柳溪,是那個乖女兒,那她自己是誰?
她是在做夢吧?這是什麼毫無邏輯的夢啊?
“小溪……進來吧。”
柳父的聲音響起。
柳溪覺得自己在夢遊,甚至找不到自己手腳在哪。
蔣叔拉著柳溪的胳膊,把她連拉帶拽地帶進屋內,又去關了病房門。
柳溪盯著父親那張蒼老了好多、也消瘦好多的臉,茫然過後,終於找到了一絲實感,隨即眼淚就斷線式地掉下來。
她哭著對父親說:
“爸,你不要我了嗎?”
這破碎的一句話,弄得柳父跟蔣叔同時紅了眼眶。
楚弦笙轉過臉,輕輕閉上眼。
“小溪……爸爸怎麼會不要你?”
柳父聲音顫抖著,伸出手,抓住柳溪的手拍了拍。
“可是爸爸也想給你最好的生活,也想讓你好好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剩下的話語,被淹沒在哽咽之中,誰也說不出來了。
柳溪趴在床邊嚎啕大哭。
柳父顫抖著手撫摸她的頭髮。
楚弦笙提起旁邊已經放涼的飯盒,帶著蔣叔,轉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門外,蔣叔擔憂地問:
“這麼突然,也沒個鋪墊什麼的,小溪會不會接受不了啊?”
楚弦笙定定看著樓道的白牆,只說:
“她不會對柳先生有不滿的。”
只會對我有,因為是我搶走了她本該有的一切。
但這話當然沒必要對蔣叔說,楚弦笙心裡嘆息,神色卻完全沒有表露出來。
“對了,飯菜都涼了,我再去買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