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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轉身,穿著白色長裙站在路口,外面套了件半針織小外套,像個大學生的模樣。
南夜爵左手將她的手放在掌心內,右手伸過去,環住榮恩的肩膀,“走,我們回去。”
她放在車把上的手緊捏起,爾後,一個用力將車門推上,在南夜爵的擁抱下離開路口。
榮恩穿著平底鞋,這時候,才到南夜爵嘴巴的位子,挨在一處,是完美的搭配,她菱唇抿著,那雙黑亮的眸內透出無以名狀的哀傷,陽光雖然明媚,但卻照不進她的眼睛裡面去,那雙瞳仁,蒙上了一層水霧,南夜爵不敢動,生怕那隱忍的淚水會再度宣洩出來。
他們慢慢走著,從遠處看,儼然是對qíng侶。
南夜爵握住榮恩的手掌不由收攏,她沒有推開,而是很安靜地任由他帶她向前走,此時,她心底哀傷更甚,至少是暫時忘記了心理的那層疾病。
坐上車,南夜爵發動車子,拉起榮恩的手將跑車駛出醫院。
十指jiāo扣,這麼親昵的動作,榮恩也沒有反對,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孤獨,牢牢牽住的這隻手,給了她唯一的溫暖,讓她不會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的浮萍般,孤零零漂泊在海平面上。
到了半路,南夜爵放在儀錶盤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打破這層靜謐。
他狹長的鳳目瞥了眼,是夏飛雨。
榮恩自始自終都將視線落在車窗外,纖細的五指任由他握住,神色乖順。南夜爵將目光投向遠處,專心致志地開車,電話在片刻安靜後又毫不間斷地響起,知道男人的手機自動關機。
回到御景苑,榮恩空著肚子上樓,她將窗簾全部拉上,洗過澡後,睡了很長的一覺。
門沒有鎖,南夜爵走進臥室,夜夜正在chuáng邊自己玩著小球,見他進來,便撒嬌上前,咬住他的褲腿非要男人陪他玩。
他用腳將小狗推開,可小傢伙不歡喜了,怎麼今兒一個都不肯搭理她?
“唔唔--”扯著南夜爵的褲腿,她四條短小的腿匍匐在地上,男人索xing彎腰,一把抓著她頸間的項圈將她拎起來,小傢伙這才安慰些,可憐兮兮地睜著雙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望向他,脖子縮起來,老實巴jiāo的樣子。
南夜爵將她丟出門外,再將房門掩上,對她的撒嬌直接無視。
他跨進浴室洗澡,將下巴上的痕跡清理gān淨,這才神清氣慡地來到chuáng邊,榮恩睡得很沉,南夜爵整晚沒有歇息,也累了,他小心翼翼的上chuáng,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將榮恩擁進自己的臂彎。她只是動了動腦袋,眼皮都沒有睜下,睡到最後,還轉過了身,將腦袋輕拱在南夜爵胸膛內。
她醒得極早,不過就睡了一個小時。
睜開眼時,首先入目的,便是南夜爵那穩穩起伏的胸膛,榮恩輕抬起腦袋,見他睡得很沉,她下意識便蹙起眉頭,這樣的睡姿,她應該是不曾有過的。她和南夜爵沒有那種親昵,而這種將頭枕在他胸口的動作,使得兩顆心靠的太近,措手不及,榮恩心想是不是南夜爵趁她熟睡時將她扳過去的,可回頭望去,見男人的手老老實實放在枕頭上,倒像是她投懷送抱的。
榮恩往後推了推,夏飛雨的事,他果然沒有再管。
其實,這個男人很好控制,你只要掌握了他的脾氣,順了他,一旦他想寵著你的話,什麼都會答應下來。哪怕是對別人狠心,哪怕是曾經那麼執意保護的人視而不見,榮恩臉枕在疊起的雙手上,睡著時候的南夜爵,物管柔美了許多,沒有那麼qiáng的攻擊xing,很是溫順。
她躡手躡腳起身,將被子蓋過男人肩膀,榮恩來到陽台,司芹的手機還是打不通,她滿面愁容,難道,她真要連奶奶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嗎?
今天,新聞的頭條無疑都是爵士設計部高管夏飛雨撞死孤寡老人,大篇幅的報導,恨不能將這個消息送入每個儘可能到大的地方。
一處破舊的樓房前,這兒都是廉價的租戶,一家子租住十來平米的一間,一個月也就5、600的樣子。靠西的房間內,裡面住著的女子在鄰居眼中很神秘,她出入都會帶著頂很大的帽子,基本上沒人見過她的臉。
21寸破電視中,夏飛雨雙手捂著臉在畫面中哭,右上角,是老太太被送入醫院時的照片。
電視前,女子兩手捂面,失聲痛哭起來,“啊--啊--”
她撕心裂肺地彎下腰,臉上已經láng狽不已,“奶奶,奶奶--”司芹唯一的親人不在了,奶奶走了,她撲到電視前,雙手握著拳砸著畫面中那張臉,“夏飛雨,我要你不得好死,你等著!”
老太太死的時候手中握著張紙,當時已經被血染紅了,但司芹知道,那是她寫個奶奶的電話號碼,讓她想念自己的時候就去公用電話亭打給她,而當時,奶奶必須要穿過蕭林路過去。警察局的人出來說,當時夏飛雨不是逃逸,而是撥打了救護車後再去警察局自首的,這種官家的話,只不過騙騙百姓罷了,無權無勢,還不是他們說了什麼就是什麼?
“奶奶,對不起……我現在不能露面,對不起……我連你的最後一面都看不見……”司芹將下唇咬得血ròu模糊,雙眼狠狠瞪著電視中的夏飛雨,“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隔壁的,死叫什麼,哭喪啊?!”
這種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就來走路的聲音都能清晰聽見,司芹用力咬住手背,心口疼得差點背過氣去。奶奶沒有了,這個世上她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拖著這麼具身體,走到哪,都只是個累贅。
榮恩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準備吃晚飯。
打開電視,就看見了重播。
她氣得兩個肩膀都在抖動,輕巧的一句話,就能免去夏飛雨所有的罪惡嗎?南夜爵睡醒了,穿著睡袍就下樓,榮恩右手緊捏著遙控器,拇指碰在某個按鍵上,將音量開得振徹耳膜。
“南夜爵--”
他眼睛盯著畫面,從榮恩手裡拿過遙控器,將電視關上,“這件事qíng,我沒有cha手,夏家自己解決的話並不難,只是有些麻煩,況且昨晚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監控探頭,警察局那些人若真是被打通了,這樣的結果很正常。”
“可她撞死了人!”榮恩執拗無比,怎麼都想不通。
“思思,”南夜爵很冷靜,接過王玲遞過來的紅茶,“這樣的案子,即使不疏通,頂多就是坐幾年牢,表現良好的,拘役幾天,都投來都一樣,賠款了事,真正坐牢的能有幾個?償命?你就更別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榮恩眼睛紅了,“我能證明……”
“證明什麼?”南夜爵毫不猶豫打斷她的話“當時你在現場?還是親眼看見她逃逸的?就算你跑去警察局這麼說,誰會相信你?這個案子就這麼敲定了,你的堅持,已經讓她曝光,且接受了該有的懲罰,思思,再糾纏下去,也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那你呢?南夜爵,你當時去了現場,你能證明她是逃逸的。”
他親嘆口氣,將茶杯放到桌上,“現場的痕跡都清理gān淨了,就算證明夏飛雨肇事逃逸,最後,這案子往後拖拖,她還是能安然無恙地出來。”
“為什麼?”榮恩心裡只是想著,她應該償命,奶奶不在了,夏飛雨怎能這樣便被放出來?
南夜爵知道她心裡難受,但現實便是這樣,夏家動用了很多關係,這件事過幾天便平息了,解決的方案同南夜爵猜想的無異,放棄刑事訴訟,由夏飛雨賠償死者家屬32萬元。
由於司芹一直沒有露面,賠償款便也拖了下去。
榮恩以家屬朋友的名義將奶奶送去火化,還挑了快安靜的地方,將她葬在種著翠綠松柏的公墓內,希望,她以後能有個安息之處。
這件事對爵式影響也很大,股票連跌了幾天,南夜爵讓夏飛雨停職兩個月,公司的事暫由別人負責。
葉梓依舊天天會來,晚上睡覺的時候,榮恩還是會將房門反鎖。奶奶的事,或多或少,她對南夜爵有些心結,經管,他沒有cha手這件事,但他也沒有試過給奶奶討回個公道的說法。
葉梓瞧出了榮恩這些天的疏遠,她開口問過,可榮恩始終避而不談,有些事qíng,不適合再回憶。
接到夏飛雨的電話時,她沒有去御景苑,正在十樓的辦公室內。
葉梓或多或少知道夏飛雨最近的麻煩事,給她泡了杯放鬆心qíng的綠茶,再將西窗打開,“這樣的天氣,倒是很適合逛街,走累了在哪歇歇,點杯咖啡,很是愜意。”
“我現在最怕的就是上街,”夏飛雨頭疼地輕拍下額頭,靠在柔軟的沙發內,“在家又怕悶出病來,只能上你這。”
葉梓拿出鑰匙開了身後的書櫃,剛要說話,桌上的電話便響了,她回頭接起,“餵?好的,我馬上送過來。”
她將資料準備好,“你在這坐會,我去送份東西,馬上就回來。”
夏飛雨喝了口茶,點點頭,葉梓出去時將辦公室門給帶上,高跟鞋的聲音也越走越遠,這是間明亮的房間,打開窗簾,陽光便能很好的照she進來。葉梓在匆忙間沒有將書櫃關好,那門還敞著,隨風發出輕聲磕碰的響動,夏飛雨悄然起身,在確定她不會那麼快回來後,躡手躡腳來到衣櫃前。
裡面擺放的都是每個病人的案例,整齊的案卷上都有姓名,便於心理醫生隨時察看,夏飛雨食指在上面一個個掠過,最終落在那寫有“榮恩”二字的案卷上。
她小心翼翼拿起來,繞開封口處的細線,裡面的資料記錄了榮恩從始至今的治療過程,很詳細,無一紕漏。夏飛雨的雙眼不由圓睜,在粗略看了下後忙將案卷放回書櫃,在裝作若無其事般回到了沙發上。
一杯茶喝完,葉梓也回來了,夏飛雨同她說話,都是這些日子來的苦悶,她晚上經常做惡夢,睡不著覺,榮恩的事她倒隻字未提,另有打算。
三天後,葉梓接到了個奇怪的電話。
她依約來到咖啡屋,找到那人在電話中所說的桌號,走過去時,對面已經坐著名年輕漂亮的女子。
“請問,是你要找我嗎?”
“你好。”女子帶著副很大的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她起身同葉梓握下手,並示意她入座。
“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我姓顧。”
“顧小姐,請問你找我來,可是有何急事?”
“確實有些急,”侍者給葉梓一杯卡布奇諾,沖調的很好看,猶如一朵盛開的làng花,這是靠窗的位子,只是被窗簾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外面的景色,“葉小姐,我這次找你出來,只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