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兩人對望一眼,司芹越過那些碎渣滓走進客廳。
夏子皓眼見她要走入臥室,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他用了很大的勁,幾乎將她腕部折斷,司芹雖然痛,卻也咬著牙沒有喊出來。
“為什麼?”他問。
司芹能對著所有人說,我不後悔,卻獨獨面對不了夏子皓。
男人扳著她的雙肩,將她拉過來,迫著她正對自己,“為什麼,我們本來可以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陳芹!”
他搖晃著她的肩膀,她只覺得眼睛裡面的世界支離破碎,越漸模糊起來,“我不叫陳芹,我的名字,是司芹。”
男人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你為什麼要騙我?”
她纖細的身體在他掌心中顯得越發孱弱,捲髮遮住了男人的手,司芹靠他很近,能看見那雙血紅色的眸子,“皓,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告訴我。”男人的聲音充滿痛苦,嘶啞無比。
“好,”司芹面無表qíng地對上他的眼睛,“你不會忘記,你妹妹不久前撞死的那位老太太吧?”
夏子皓劍眸深邃,搖了搖頭,“你……”
“對,那是我奶奶,”眼淚太過沉重,最終還是流了出來,滑落到嘴角,咸澀的令人作嘔,“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卻死在你親妹妹的車輪下,還有,我之所以那樣對她,是因為我也有過同樣的遭遇,夏子皓,我被人輪jian過,你知道嗎?”
男人的短髮幾乎犀利地豎起來,他十指用力,臉上的神色完全展現出難以置信,“不可能,是誰,是誰?!”
“你回去問問夏飛雨便知道了,”司芹知道自己殘忍,此時的她,手中好比握著一把雙刃刀,刺向夏子皓的同時,也根根剜傷了自己,“我和你在一起,也是為了報復,你受賄的事,也是我安排的,現在,你總算都明白了吧?”
夏子皓手臂一甩,司芹摔倒在沙發上,頭昏目眩的感覺襲來,他只覺整個胸口像是要炸開一樣,欺騙、背叛,他那麼深愛的女人,他為她不惜和家裡人翻臉,他想給她個家,他如此珍惜,可換來的卻是什麼?
千刀萬剮,也不過才這麼痛。夏子皓站在客廳中,想起妹妹那張被毀的臉,想起她夜半時被噩夢驚醒的樣子,他只覺越來越愧疚,仿佛,自己就是那個間接毀了她的兇手。
“是我瞎了眼睛,我以為你是真心的,全家人都在反對,我卻像瘋子一樣堅持,飛雨當時就提醒過我,說你和南夜爵關係匪淺,她還看過你們上chuáng的照片,可是我喝住了她。因為,那些事都是在我認識你之前,我可以不在乎,我原以為,我可以給你全新的生活,全新的開始……”夏子皓說到最後,居然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哭了起來,他雙手用力揪扯著自己的頭髮,握起來的拳頭狠狠砸在腦袋上。
司芹不住地留著眼淚,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雙膝跪著爬到男人的身邊,“皓,對不起,對不起……”
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痛,心已經被一瓣瓣撕碎,她試圖拉住男人的手,想抱抱他,可夏子皓不願再接受她的碰觸,他用力甩開,來不及收回來的拳頭落在司芹的臉上。男人站了起來。,指關節緊握,臉上落滿了眼淚,待到眼底成為一片冰涼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容恩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司芹家的門敞開著,有鄰居在門外不時探望。
客廳裡面,láng藉一片,啤酒罐子以及菸灰缸、枕頭,所有能仍的東西都扔在了地上。容恩關上門,在窗簾後面找到了司芹。
她láng狽地將臉埋在雙膝中,左手手腕上,鮮血在滲出來,容恩忙將她的頭扳起來,只見她半邊臉高高腫起來,嘴角也破裂了,“司芹,怎麼回事,是不是誰打你的?”
腳邊,躺著一把美工刀。她居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刺下‘夏子皓’三個字,而且刺得很深,每一刀都劃開了皮ròu。
“容恩,我是真的愛上他了,愛到骨子裡面的那種深刻,可是,我現在已經失去他了……”司芹披散著頭髮,她抓住容恩的手臂,“怎麼辦,我是不時再也找不回他了?”
容恩只覺得喉嚨口gān澀的難受,她知道,司芹終有天會後悔,她抱著女子的雙肩,“司芹,起來吧,我們先回房。”
“當初你勸我的時候,我不聽,可是現在,我的心好痛好痛……”司芹雙手緊按著胸口,腕部的夏子皓三個字,隨著她手上的用力而鮮血淋漓,滲出殷紅色的液體,刺目不已。
“他說,他不在乎我的過去,他要娶我,容恩,他說要娶我……”司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臉上沾著淚漬痛血漬,她從來都是孤單的,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說要愛她,要給她溫暖,可是,夏子皓,就算她真的想要好好接受他的愛,他們也沒有一點點的可能。
這份沉重的愛,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頻臨死亡,它澆灌了絕望同仇恨,生根發芽之後,註定夭折。司芹緊緊抱住容恩,她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呆在這,她覺得自己就要瘋了,“我為什麼要愛上他,為什麼?”
容恩抿緊了嘴唇,儘管這樣,眼睛裡面還是蒙起水霧。
“司芹,都忘記吧……”
“我忘不了,”司芹失聲痛哭,“容恩,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好嗎,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說……”
兩人蜷縮在窗簾後面,緊緊地抱著彼此,司芹說,她小時候覺得孤單的時候,就喜歡藏在角落裡面,或者,是躲在被窩內,只要能把自己藏起來。她說她好想奶奶,好想奶奶摸摸她的頭,說,阿芹,怎麼這會才回來,工作別太累了……容恩真的沒有cha話,她很安靜地聽著,流下來的眼淚落到手背上,滴滴盛開。
司芹說著她和夏子皓的開始,她說,他們相識在yù誘,當時他站在人群當中,鶴立jī群,一眼望過去,就將她吸引了。
她說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將她捧著,生怕她疼了。
司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到了後面,嗓子啞了,發出來的嗓音猶如破鑼在鳴唱,容恩擦下眼淚,起身走到飲水機邊,給她接了杯水。
回來的時候,就見司芹點起一根煙,狠狠吸了兩口後,將菸頭朝著手腕上燙過去。
皮ròu被灼燒的味道瞬間瀰漫至整個客廳內,容恩丟掉水杯,忙拉開她的手,“司芹,你真的瘋了是不是,你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嗎?”
那個流著血的夏字已經被毀掉,手腕上燒出一個很深的dòng,司芹後背靠向堅硬的牆壁,“容恩,你知道嗎?我想將夏子皓永遠記在我心裡,等這些傷疤好了,它們會留在我身上一輩子,這個男人,我就能擁有一輩子,他不會褪去,只會隨著時間而深刻,我想以此來祭奠,我這段唯一有過的愛,我愛得太深,拔不出來了……”
司芹雙眼空dòng,容恩撥開她的頭髮,想將她手上傷口處理下,可是司芹不讓。
她坐在地上,哭到最後,又安靜的出乎尋常,司芹將臉靠著落地窗,目光望向璀璨的星空。
後半夜開始,司芹就一句話都不說了,容恩陪她坐著,整夜沒有闔眼。
到了第二天,司芹累了,就靠著窗子熟睡過去,容恩將她攙扶到房間,客廳裡面收拾gān淨,她不敢出門,便喊了外賣,覺得困了,便靠在沙發上小睡一會。
司芹一直睡到下午,出來的時候,洗了澡,衣服也換了,頭髮還是濕的,jīng神看上去不錯,恢復過來不少。
手腕上的傷口被長袖給遮起來,容恩揉下眼睛,“你醒了。”
“昨晚,我是不是很瘋?”司芹挨著她坐下,叫來的外賣容恩沒有吃,她起身拿到微波爐加熱,“當時心qíng太差了,就想發泄下,害的你也沒能睡覺。”
“吃點東西吧,你嗓子啞的厲害,這幾天,我留在這陪你。”
“不用,”司芹牽動下嘴角,“你還真以為我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嗎?不過是昨晚喝了點酒,發發酒瘋罷了,還真把你嚇住了。”她半開玩笑的樣子,將熱好的飯菜端到餐桌上,她qíng緒好了很多,容恩卻始終不放心,“這幾天,沒有遇上什麼麻煩吧?”
“你放心吧,”司芹嘗了口菜,“我沒事。”
吃過飯,到了接近傍晚的時候,司芹便讓容恩回去,她本想晚上呆在這,但是司芹再三聲稱自己沒事,容恩若是知道了後來的變故,她那天是怎麼都不會走的。
第二天,司芹的電話便關機了。容恩找過去,那兒的房東卻說司芹是連夜退的房,走得很急,連剩下的租金也沒有要回去。
她再度消失了。
幾乎是同時,夏家傳出喜訊,夏子皓半個月後將與江家小姐舉行訂婚儀式,這無異又是另一波不小的làngcháo。
明眼人很清楚,夏子皓接受賄賂一案,雖然至今已經壓服,但對於從政的人來說,名聲最為重要,在這緊要關頭,與同樣是從政的江家聯姻,是最好的闢謠之選。
夏家同江家,世代jiāo好,兩個孩子也是青梅竹馬,這訂婚儀式,在所有人眼中自然是水到渠成。
酒宴擺在摩天酒店,包了整整一層。
南夜爵受邀,本不想出席,但礙於場面,還是只身前往。
容恩打車來到郊區,她買了一束花,走入墓區,來到奶奶墓前時,一眼就看見cha在花瓶內的幾株百合,爭相怒放,上面還有新鮮的水珠。
她腦中第一個反應就是,司芹來過。
容恩放下手裡的花,大步朝著門口走去,那兒有負責看管的老伯,每天進來的人都有記錄,應該能查出來。
“老伯,我想問下,1314墓地,今天有人來看望過嗎?”
裡頭的老伯正在看報紙,聽到問話,抬了抬鼻子上的眼鏡,“今天就來了一個姑娘,我看看啊,”他翻出本子,“對,是1314墓地。”
“請問,她長什麼模樣,您看到她往哪去了嗎?”
“很漂亮的一個姑娘,對了,那孩子奇怪得很,來掃墓,居然穿著婚紗,大白天的,將我這老頭嚇個半死……”
容恩目光怔了下,連忙拋下句謝謝後跑了出去,她整顆心跳到嗓子眼,腳步虛幻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面,她攔車直奔摩天酒店而去。
南夜爵剛到,便接到容恩的電話,他緊抿的嘴角緩了下,接起時,涼薄的唇瓣勾起,“喂,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