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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閻越從未告訴過別人,他只說讓容恩送些換洗的衣物過去,她來來回迴轉了幾趟車,又攔了的士,萬分小心後才來到那。
敲開門,閻越側過身讓她進去,“恩恩,不好意思,讓你跑這麼一趟。”
語氣,在容恩耳中聽著有些生疏。
“沒事。”她將準備好的東西都放到沙發上,“斯漫呢,她好些沒?”
閻越搖了下頭,這些日子來,他也是滿面倦容,“從出院後到現在,她一個字都沒說過。”
容恩放輕腳步來到斯漫的門口,剛站穩,卻見那緊閉的門突然打開,緊接著,女子像發瘋似地穿著睡衣跑出來,將容恩撞倒在牆壁上。
“不要拍,不要拍我——”斯漫披散著頭髮在屋內亂竄,拖鞋踢在沙發上,模樣十分駭人,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矜貴及氣質。
閻越忙攔腰抱住她,並將她的腦袋按入自己懷中,“斯漫,不要怕,你已經在家了,沒有人會傷害你……”
“家?”女子陡的撕心裂肺哭起來,她慢慢抬起頭,閻越將她散亂的頭髮撥開,露出一雙惶恐未定的雙眼,“越,我好怕啊,他們bī著我,拍了我的照片,我沒有臉再活下去了……”
“誰,他們是誰?”閻越咬著牙,語氣yīn寒無比。
斯漫卻並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掉著眼淚,雙眼驚恐地圓睜。
“斯漫,別怕,我在這……”男人雙手狠狠抱著她,容恩站在諾大的客廳內,卻感覺自己是多餘的一般。
“告訴我,究竟是誰……”
“南夜爵,南夜爵!”斯漫說出這個名字時,神qíng幾乎崩潰,在閻越懷裡不停地掙扎,儼然受了極大地刺激。
容恩只覺腦袋像是要裂開般的疼,她千方百計要逃開,避開,可他的名字,卻總是無孔不入,仿佛不斷將她的生活打亂,便誓不罷休。
“又是他,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說啊!”閻越bào怒,喉嚨里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越,我想幫你,我接近他,我想拿到你和別人所說起的那張光碟,可是,他發現了,越,他好可怕,他不是人,他是惡魔……啊——啊——”斯漫伸出雙手死死揪著自己的頭髮,一把把扯下來,瘦弱的身子在閻越懷中縮成一團,痛不yù生。
“斯漫!”閻越雙手扳住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你怎麼會知道光碟的事?”
“我,我無意間聽到了你和別人的談話,越,我好怕啊……”
容恩站在不遠處,卻能清晰看見閻越眸底的那抹異樣,顯然,他是被刺痛了,狠狠地感覺到什麼是無能為力了。他將斯漫用力抱在懷中,那雙茶色眼眸內,已能見到些許水霧。
對於斯漫的話,容恩絲毫沒有懷疑。
南夜爵是什麼人呵,他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斯漫的身敗名裂,在他的字典中,已經算是小小懲罰了。
明明是嚴暑酷熱的天氣,容恩卻覺全身驚出了冷汗,若是被他知道她先前的所做所為全是為了離開,他不知,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去懲罰她?
容恩不敢想,只是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知道的。
閻越將qíng緒失控的斯漫帶回房間內,容恩覺得再待下去,也是多餘的,沒有同二人告別,她就走了出去。
御景苑內,儘管容恩走了,但南夜爵並沒有辭退王玲,他偶爾會回家吃飯,便索xing將她留著。
驕陽似火的八月,外面炎熱的像是一個火爐,綠木了無生機,而寬敞的客廳內,冷氣開得過低,一下就將那身熾熱給bī了回去。
王玲將最後的湯放在餐桌上,“先生,菜齊了。”
南夜爵點下頭,抬起雙眼時,眸光一下掃到她傾下身時,露出頸間的那根項鍊,這東西,他還是有記憶的,是他當初親自挑選後,戴到容恩脖子上的。
“你這項鍊,哪來的?”
王玲怔了下,容恩當初吩咐過,讓她別當著南夜爵的面戴,可是昨天出去喝喜酒,今兒就忘記摘下來了。
南夜爵沉著臉放下筷子,見他這副摸樣,王玲哪敢隱瞞,“先生別誤會,是容小姐走之前送給我的,當初她還丟了好多東西,我捨不得,便偷偷拿回家了。”
第七十七章 抬頭,在遇見
南夜爵雙手支在桌面上,銳利的雙眸掃向一處。
“既然是她送你的,就是你的了。”男人語氣yīn沉,他買過那麼多東西給容恩,她不珍惜,隨隨便便送人,他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先生,容小姐是個好人。”王玲見他不悅,再想起容恩先前對她的好,便急忙替她說起好話來。
南夜爵翹起一條修長的腿,上半身靠向背後,“是嗎,怎麼個好法?”
“容小姐總是滿臉心平氣和的樣子,她說好多東西呆著她也不穿不用,還給了我很多,那天晚上她整理東西,我也不知道先生要讓她走,不然的話,我就是同她多說說話也好……”王玲認定,容恩當晚定是十分難受的,試想自己深愛的男人攆自己走,那個女人受得了?
南夜爵見她猶在往下說,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那個晚上?”
他讓容恩走,並且一起吃了中飯,而晚上回去的時候,她應該早就走了。
“就是容小姐走的前一個晚上,她讓我出去買東西,我回來後恰好看見先生離開,我本來煮了宵夜想端上去,後來看見她一人在房間內收拾,也就沒有打擾她。”
南夜爵狹長的眼角眯了起來,事先,他並未透露過那方面的意思,當晚,是容恩刻意的主動、是她所說的jiāo易令他心生厭煩,第二天才決定下來讓她走,而她,豈能料的那般準確?
“她還說了什麼?”
“容小姐那天很奇怪,我心想先生許久沒有回來,她定是心qíng不好,她白天也整理過東西,我就問她準備去哪,容小姐說,回家。”王玲認為,她所說的,都是對榮恩好的。
南夜爵掏出一根煙,點上,看著虛幻的煙霧縈繞在指尖,“她在家時,都是什麼樣子?”
“容小姐很安靜,有時候我打掃房間,就看見她坐在陽台上打電腦,起初我以為她是在玩,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在工作。有時候,她坐在那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所以我就不明白,容小姐明明是很愛先生的,可為什麼您回家了,她就會和你吵,每次都是先生離開後,她才恢復成那種很文靜的樣子。
南夜爵夾著煙的兩根手指用了下力,菸灰彈在手背上,他也沒感覺到疼,也就是說,只有在面對他時,她才會表現出那種歇斯底里。
可這,似乎也說明不了問題。他們在醫院大吵了一架,再說孩子的事,她滿腹心機,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即使容恩事先便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那也只能說,她太有自知之明。
再無半點食yù,南夜爵起身來到主臥,容恩走後,這兒也倍覺冷清,所有她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清除的gāngān淨淨,細細回想,竟連那麼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了。
南夜爵四肢打開躺在柔軟的大chuáng上,陽光的熾熱被擋在屋外,卻擋不住那零零碎碎的細小光芒,他將手臂枕在腦後,微抬首,仿佛能看見那個清瘦的背影正窩在陽台上,她起身,像無尾熊一樣吊在自己的身上,說,“我無聊死了……南夜爵,你養著我。”
他是真想養著她的,給她吃好用好,他想珍惜,可偏偏容恩自己不珍惜。
有些東西,厭煩了,南夜爵便一腳踢得遠遠的,今生不再見,他闔上鳳目,想想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何須自己絞盡腦汁。
躺了會,他撐起身,掌心的那條疤痕猶如猙獰的蜈蚣般,卻並未破壞男人手部的jīng致,反而,多了幾許冷冽之氣。
打開抽屜,無意中瞥見角落中藏著個jīng美的首飾盒,南夜爵將它拿在掌心中,隨手翻開,裡頭空無一物,那些首飾自然是被容恩帶走了。
他勾下嘴角,甚至覺得自己方才滋生出的某種想法有些好笑,南夜爵將首飾盒丟回抽屜,剛要推上,就見那首飾盒因他的用力而翻了個個,如今,掉了張紙片出來。他拿起一看,見是幾個數字,再將首飾盒取出時,藏在下面的銀行卡便掉在了男人腳邊。
南夜爵的面色在看見這一幕後轉為凜冽,他拿起東西來到書房,打開電腦,男人深邃的雙眼隨著手指的靈活敲打而逐漸轉為yīn鷙,直到這麼久後,他才去查看自己的戶頭,而他當初送給容恩的那張空白支票,至今為止,她分文未兌現過。
按著銀行卡號及密碼,南夜爵發現這張卡上的錢,就是先前容恩從他卡中轉走的那些,只不過,少了些零頭罷了。
合上電腦,男人雙手捂住臉,幾下沉穩呼吸後,忽然一掌重重拍在了桌面上,他霍的起身,將椅子推出老遠,滿身火氣走出書房。
銀灰色的跑車像是箭一樣穿梭在馬路上,車子的頂棚敞開,燥熱的晚風chuī在臉上,並沒有給男人降去多少怒意。容恩走之前的反常,王玲的話,再加上那筆錢……南夜爵右手錘了幾下喇叭,跑車橫衝直撞來到容恩先前住的那棟小區樓下,他直接找上門去,可在外敲了半天,卻始終不見有人開門。
最後,路過的鄰居站住腳步,“你找誰?”
南夜爵高大的身體擠在樓道內,將原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越發擁擠,“請問,這家人去哪了?”
“噢,是容恩母女吧,早就搬走了,有半年了吧。”
“搬走。去哪了?”
“這就不知道了,挺倉促的。”
南夜爵抿起薄唇,掏出手機,容恩的號碼他並未刪除,可才撥過去,另一邊就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那聲音回dàng在樓梯內,顯得空dòng而冷冷冰冰。
他回到樓下,並未立即上車,而是倚著車身抽起煙來,一支支,直到腳邊都是菸頭,南夜爵靜下心來,他對容恩,本來就是膩歪了,就算她不要錢想離開又怎樣?就算是她騙了他,又能怎麼樣?
這樣想著,他便丟下最後一支煙上了車,可那種燥亂卻始終揮之不去,直到最後他終於想明白一點,他對容恩,是真的膩了嗎?
窗外,綠木上偶爾逗留的知了整晚叫個不停,給這夏天更添了幾分躁動。
屋內,冷氣開得很低,這時容恩的習慣,她蓋著薄被,黑夜中,就只有一張巴掌大的臉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