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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男人,沒有女人的幫忙,難道我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qíng了?”劉天青似乎有被葉離窺破心事的感覺,臉居然微微一紅,過了會才呵斥葉離道,“你不是說好久都沒睡好了,這回到家還要好長時間的車,你還不睡一會?”
“哦,”葉離點點頭,她剛才喝了一袋醫院特配然後提前熬好的治療失眠的湯藥,這會真的覺得頭重腳輕,漸漸的,睡著了。
一夢酣暢,等到葉離再次醒來的時候,四外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猛的坐起,原本蓋在身上的衣服帶著她的體溫滑了下去,葉離匆忙去抓的時候,卻在半空中握到另一隻手,暖暖的,但大小軟硬都不是她的手。
“醒了?”劉天青的聲音淡淡的問。
“我們在哪裡?”葉離揉揉眼,不好意思的放開手,坐直身子。
“車裡。”劉天青動了動身子,幾不可聞的抽了口氣,“你醒了就下車吧,回家睡覺。”
“我們還在車裡?你怎麼補叫醒我?”翻開劉天青的衣袖,露出手錶,又是凌晨。
“你睡得太香了,口水流了一大片。”劉天青一本正色的說,“我怕叫醒你,你又 睡不著,我可沒有酒可以倒掉了。”
葉離有些不好意思,她睡著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就把頭枕在了劉天青的腿上,這會她沒什麼勇氣伸手去他的褲子上摸摸她是不是真的流口水了,趕緊開門下車,一口氣跑回家,關了房門。
那天劉天青遲了很久才上樓來,葉離躲在屋子裡許久聽不到聲音準備出去看看,結果電梯叮的一聲響開門,他極緩慢的邁步出來,每一步似乎都忍受著什麼痛苦。
“你怎麼才上樓來?”葉離閃開讓他進門,忍不住抱怨,“我還以為你上樓的時候遇到壞人了呢。”
“我腿麻了。”進門之後,劉天青一把攬住她的身子,將大部分體重壓倒她的身上,有些咬牙切齒的說,“你跑起來真像一隻兔子。”
第二十一章 妖嬈亂(一 --- 四)
……回首半生匆匆恍如一夢你像風來了又走我心滿滿有空……
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讓葉離覺得頭痛,縱使萬般不願,她還是得睜開眼晴,她得離開這裡,只是很久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qíng了,清醒的時候回想,總覺得那些生死愛恨恍若前世。四下里到處是靜悄悄的,觸目所及也不是一般醫院裡的雪白一片,天棚是淡淡的米huáng色,白天的陽光讓四周看起來暖暖的,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肢都有些僵硬的酸痛,不想動,於是就靜靜的想清醒那一刻忽然竄入腦海的那幾句歌詞。
葉離是不愛看張愛玲的,讀大學的時候,同學們,當然,主要是女同學們,大都迷張愛玲迷得厲害,唯有葉離不看,說不出原因來。事實上她也買過張愛玲的全集,只是翻開第一冊,看了二十頁,就丟下了,從此再沒有動過。那時候,色戒沒有被拿出來拍成電影之前,半生緣是經常被改編的作品,電影電視劇里,俊男美女哭得天地變色,葉離總忍不住換台,若說唯一記住的,大概就是林心如唱的這首主題曲。
每次聽到這首歌,葉離都覺得心裡空空的,仿佛曆盡滄桑。
護工發現葉離清醒了,又是半個鐘頭之後的事qíng了,然後醫生過來給她做了檢查。這是一家私立醫院,這裡是豪華的套間病房,醫生的態度格外的和氣,很快的,葉離就弄清楚了自己的qíng況,她入院不是因為胃的毛病了,而是因為又不算嚴重的腦震dàng。她想起當時她瘋了一樣的扯著秦朗不放,會腦震dàng,大概是秦朗最後還是掙脫了,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從樓梯上滾下去了,作為這一認知的副證,她很快發現她的左腳也扭傷了,此刻還是腫的和豬腳一樣。
“我要出院,”等到醫生宣布,她的腦震dàng問題不嚴重之後,葉離說,“現在。”
“葉小姐,你剛剛清醒,我們的建議是,你最少留院再觀察24小時到48小時,這樣會比較穩妥。”醫生沒想到病人昏迷了兩天之後,睜開眼睛就要求出院,有些為難,“你現在的qíng況,我簽了出院同意書,是對你和對我自己都不負責任的。”
“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任,我只要求出院,就算我還沒走到大門口就死了,也不用你負責任。”葉離支撐著想坐起來,但是她顯然低估了兩天沒吃飯的體能消耗,只勉qiáng起身到一半的時候,眼前已經金星亂冒,幸好秦朗請給她的護工很機靈,一把拖住了她的身子,又把兩隻大枕頭墊在她的身後,才讓她稍稍坐了起來。
“那我們聯繫一下你的家人吧,你出院,總得家人接你吧。”醫生看了眼葉離慘白如紙的面色,決定不再和病人講原則道理,他只是醫生,有些難以處理的問題,得jiāo給病人和病人家屬去自行解決。
秦朗的秘書Susan在半個多鐘頭後趕到醫院,葉離一直很討厭秦朗的秘書,每一任都討厭,那些女人毫無例外都是jīng明qiánggān又嬌媚如狐的年輕女子。以她們的能力,做一個秘書,哪怕是秦氏總經理的秘書,其實也是屈才的,但是她們都喜歡這個位置,葉離知道,那本質上是因為秦朗。雖然秦朗從來不碰秘書,甚至不碰他公司里的任何一個女人,但還是總有年輕的女孩以為自己會是一個例外,眼前這個秘書,顯然也是這樣的。
“葉小姐,秦先生說,他希望你繼續呆在醫院裡,直到醫生肯定你可以出院為止。”Susan一本正經的重複秦朗的話。
“我的身體我自己就可以決定,不用醫生肯定或是否定。”葉離哼了一聲,想了會說,“那個什麼蘇三,你既然來了,就去替我把出院手續辦了再走。”
“我叫SUsan不是蘇三,”Susan有些惱火,她跟在秦朗工作身邊一年多了,見過葉離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於葉離唯一的感覺就是,平庸。論美貌,秦朗身邊大多數女人都比葉離qiáng;論家世,她可是聽說葉離是個孤女;論才能,她本人也是留過洋的名校海guī,而葉離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如今,看著病chuáng上蒼白憔悴的女人,她越發替秦朗不平,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 想的,居然會娶了這樣一個女人做妻子。“我是秦總的秘書,只處理公司的事qíng和他要我處理的私事,”Susan有些輕蔑的說,“秦總讓我來,只是通知你,他不同意你出院。”說完,她優雅的轉身,留下目瞪口呆的護工,走了,當然,她沒有聽到身後護工的自言自語,不然可能她不會走得這麼瀟灑,護工小聲說,“我的媽呀,這年頭,小三咋都這麼理直氣壯呢?”
Susan的態度對葉離來說也不是特別難接受,別人的白眼她受得多了,心早就穿了盔甲,刀槍不入,等到Susan的高跟鞋聲音再也聽不到,她才一把拔下cha在手背上的營養藥吊瓶,催促著護工幫她披件衣服,她要自己去辦出院。
“不行的。”護工連連搖頭,“秦先生說,不能什麼事都聽您的,您要去什麼地方,得他同意才行,不然我要失業了。”
“你不聽我的,我現在也可以讓你馬上失業的,”葉離心裡煩亂,她不喜歡醫院,她在這裡有太可怕的記憶,所以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裡,想了想,這句話似乎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威懾力度的。
“秦太太,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的,”結果護工搖搖頭,飛快的跑了出去,然後就是護士進來,要重新幫她把吊瓶打上。
“我不能出院,但我還能決定自己不接受你們的治療,”葉離用力把手抽回來,順手把還cha在吊瓶上的輸液管用力扯下來,丟到地上。
護士似乎沒想到葉離會這麼反應激烈,愣了會,匆匆撤下吊瓶出去了,後來又來了幾批人,想把藥水繼續給葉離掛上,但都被她掙脫了,這樣對峙著到了日暮的時候,秦朗終於還是來了。
“我都想不到,你還有當潑婦的潛質,”站在病房門口,等到護士和護工都走開了,秦朗才說,“你這樣鬧,不累嗎?”
“我只是不想呆在醫院裡,”葉離萎靡的半躺在chuáng上,整個下午的十幾,消耗了她殘存的體力,聲音細若遊絲,整張臉上,只有眼晴還有些許的亮光,卻沒有看秦朗,只是虛虛的看向一個方向,她說,“這裡讓我害怕,我不知道還可以失去什麼。”
秦朗的心猛的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痛楚擊中,他要靠在牆上,才能穩住身子。深深的吸氣,再吸氣,才幾步走到chuáng前。
葉離為他的忽然急速靠近微微瑟縮,她無處躲閃也沒有力氣躲閃,就這樣猝然對上了秦朗的眼,很多年了,她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看著秦朗的眼睛了,那雙記憶里清透明亮的眼,此時眼底密密的滿是血絲,好像幾夜沒睡過一般,憔悴中,還有不經掩飾的痛楚。
秦朗的身子在葉離的頭上方停頓了一會,極其緩慢的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cha入葉離的髮絲中,良久才嘆了口氣,揭開葉離摟緊在胸前的被子,將她抱了起來。葉離又瘦了很多,她從來就不夠豐滿,這會兒更是纖細得像一棵剛抽條的小樹,風一chuī就會折斷似地。
“去哪兒?”秦朗示意護工進來,取了葉離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然後走出病房,葉離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緊張得緊緊揪住了他胸口一塊的襯衣。
“回家,”秦朗極快的輕聲說,“我們回家去,再做一次檢查,然後回家裡養病也是一樣的。”
葉離很快就明白了秦朗的一樣,指的是什麼,除了沒有大型的醫療器械外,他幾乎是把醫院搬到了家裡,幾個她醒過來就看到的醫生護士每天會輪班在家裡待足八個鐘頭,護工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幾個鐘頭後她就煩了,於是護工就改為站在她的臥房門口。
這樣的qíng況持續了四五天,她沒有再如醒過來的時候那樣頭暈過,也沒有嘔吐什麼的其他症狀,醫生再三保證她沒什麼事,只要日常調養之後,算是撤離了別墅。
但是葉離的平靜生活還是被打破了,秦朗從秦家叫了兩個人過來,還是一個負責清潔,一個負責煮飯。這兩個人葉離都認識的,和之前的別墅里請的任何一個阿姨都不同,這兩個人都是從小照顧秦朗的人,秦家還保有一些舊時大家庭的做派,對於她們非常尊重,所以她們兩個人在秦家算是很有地位的,別說葉離,就是秦朗也要禮讓三分。葉離還記得,當年她跟著謝依菡去秦朗家,那位做飯的趙阿姨煮了一手好菜,她總是吃的津津有味。其實不僅她,那時候,秦朗就常說,他家的人要是離了趙阿姨,簡直是吃不香喝不香的,所以葉離怎麼也想不明白,秦朗怎麼捨得把她們帶到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