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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江總督王新命帶著下屬的官員大步邁在最前方,路過淮安知府高成美時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河道總督靳輔何在?」
「下官已經令同知速速去請了!」淮安知府高成美不敢看王新命難看的臉色,惶恐不安的恭聲道。
兩江總督,河道總督都是一品二品大員,哪裡是他一個小小知府可以得罪得起的?
王新命乃是自被康熙譽為『天下第一清官』于成龍之後的第一任後繼者,對下可謂是嚴苛到極致,高成美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見到他揚眉隱現怒意就下意識的退縮起來。
誰讓河道總督不是王新命的手下!這氣自然只能往淮安知府的身上發作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發火的時間。王新命冷冷掃視一眼嚇得簌簌發抖的數人,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高成美叫苦不迭,在王新命扭頭離去之後,他時不時朝著遠處望了眼,又朝著後方看了兩眼,那額頭上汗珠是如雨般滾滾而下,用帕子都來不及擦拭乾淨。
「來了嗎?人來了嗎?」
眼見著龍船越來越靠近,河道總督的蹤影全無,淮安知府高成美也徹底變成了苦瓜臉,唯有不斷的詢問著身邊的知事。
可是這些知事們也只有一個個面紅臉赤,支支吾吾的一個字也吐不出。
「要你們有什麼用啊!」淮安知府高成美簡直都要哭了,恨恨的罵了兩句。
「大人!朱大人來了!」驟然間,一名知事忍不住興奮的低呼著,不遠處只見一名身穿鷺鷥補官袍,皮膚黝黑枯瘦的男子匆匆從遠處彎著腰小跑進人群。
「高大人。」他停下腳步,胸膛微微起伏。
「國祥——你怎麼到現在才來?還有本官不是讓你趕緊請靳大人過來,現在怎麼就你一個人?靳大人在何處?」淮安知府高成美扯著男子低呵道。
「大人,靳大人還在上流河道處!」同知朱國祥面色凝重,喘著氣儘可能壓低聲量說著話:「……上流一連數日大雨,靳大人擔心恐有潰堤風險……」
「行行行。」淮安知府高成美只覺得口角都要生瘡了:「本官難不成能說不讓他去河岸邊處置河務不成?可是萬歲爺今日上岸可是要求百官覲見的!王大人,王大人剛剛還問起……這,這可讓本官如何是好?」
「大人!龍船靠岸了——」
正當高成美怒火衝天向著同知朱國祥發火時,幾名知事已經急得滿頭大汗,連連催著他們上前。
「高大人。」同知朱國祥湊在高成美耳邊輕聲嘀咕:「下官覺得,萬一王大人在皇上面前提及,您還是直說即可。」
高成美一轉身,重重點頭。
不說其他,只怕這黃河萬一真出事,敢添油加醋的自個兒也就完蛋了!高成美一咬牙,故作無事的帶著屬官跟隨在王新命的隊伍之後,在太監的呼喊聲中跪倒在地。
康熙上岸。
四周皆是山呼萬歲的聲音。
康熙和胤礽祭祖出行已是多次,對此顯得平靜異常。而胤禔在踏上平整的、不會晃動的土地後只恨不得跪下來親幾口大地,全然沒有往常對胤礽享受不同待遇的羨慕和嫉妒。
落落大方(陷入沉思)的態度也讓官員們不得不贊一聲大阿哥一表人才——就是大阿哥要比傳聞中的更瘦削一些,加上大阿哥相貌出眾,說是武夫瞧著卻像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還真沒人把大阿哥和暈船兩字聯繫起來。
不像是胤禔和胤礽會被康熙領在身邊半是炫耀半是展示,接下來的胤祉和胤禛在下船的一瞬,就被四五個侍衛遮掩著送上馬車。兩人混不在意,坐上馬車後便躲在角落裡,偷偷掀開窗簾望著外側。
康熙所坐的四輪馬車又經過能工巧匠的精心設計和製作,與最初胤祉所製造出的簡略版相差巨大,車廂內足足可以坐上十人左右。
當然裡面如今坐著的只有康熙和四位阿哥,像是官員們只能緊隨在車駕兩旁。寬敞的面積讓胤祉和胤禛可以清閒的掀開帘子瞧瞧外面的風景,不過另一邊的康熙可是沒打算浪費路上的時間,一個一個的將官員宣上馬車,仔細詢問著諸事。
胤禔和胤礽兩人被康熙帶在身邊,一邊介紹著,時不時還問兩句他們的想法,習以為常的胤礽可謂是淡定自若,胤禔就不一樣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被康熙帶在身邊,如今更是豎起耳朵聽得仔細,只恨不得立馬想出個好主意能在康熙和諸位大臣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聰明才智。
王新命早有準備,對於康熙所提及的問題可謂是如數家珍。這顯然讓康熙頗為讚許的點點頭,又吩咐王新命退下時將靳輔宣來。
哪知王新命頓時面色驟變:「微臣該死!是靳大人他——」
說到一半,王新命的臉上均是為難之色。
「這是怎麼了?」康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下一秒他又恍然大悟安撫道:「王愛卿,靳輔此人性情剛烈,脾氣暴躁,往年于成龍在世也拿他沒轍,常常在朕的面前報怨不止。若是你與他生怨也屬正常,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過去吧。」
「……微臣並未與靳大人起衝動。」王新命心中暗恨,面上任然是一片平靜無波,只是眉尖微微擰緊:「靳大人並未來接駕。」
「什麼——?」康熙還未出聲,胤禔和胤礽就已是勃然色變,眼眸中均是閃過一絲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