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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說,臣妾學問不大好,但是這宋詞簡單,還是有味道的呢。
書籤還是他叫人給她做的,打開夾著書籤的地方,入眼正是柳永的詞。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每每讀,她都說這詞真悲。
直郡王並非是個莽夫,實則他詩書都很好。只是皇阿瑪更喜歡他勇猛,所以他從不表現他的文采罷了。
福晉覺得悲傷的詞,他只是笑她多愁善感。
可今日,他也覺得悲傷。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福晉啊,以後,你叫爺的心事,和誰說呢?」直郡王合上書,出了門:「關了吧,以後不許人進來。」
「爺累了,爺回去睡覺,明兒你去,接大格格二格格回來。」直郡王指了一下他的太監道。
太監忙摸了淚應道:「哎,奴才一早就去!奴才走的時候,吩咐膳房做好吃的,做大格格二格格喜歡的!」
直郡王擺擺手,不發一言的回了前院。
也許是心力交瘁吧,直郡王倒頭就睡,夢都不曾有一個。他需要休息,他已經到了臨界點了。
胤礽是睡著了,可是似乎睡得不踏實,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睡著了,可是又清晰的知道睡得很淺。
就在他的太子府,就在他的屋子裡,抱著他的大鴨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睡沉了。
毓慶宮吧,還是過去他習慣的榻上,天氣冷,他拉了一下被子,就見屋裡有燭光。
這些個狗奴才們越發不把他放在眼裡了。皇阿瑪去了塞北,帶走了直郡王,帶走了弟弟們,唯獨他這個太子,並不是監國,卻被無聲無息的留下來。
這毓慶宮的奴才,換了一茬又一茬。
最開始,他還想著收服他們,後來,就盡數歇了這個心思。
收一個死一個,收兩個就要死一群……
奴才不值錢,可是他也清楚的認識到了一點,皇阿瑪不許他收服奴才!
所以,他還在睡,這裡就敢有人點燈。
他看過去,卻見燭光處,站著一個人。
胤礽一驚,就要叫,之間那人開口:「太子爺,奴婢來瞧瞧。」
胤礽就沒叫出來,是丹嬤嬤。
夢裡,他是不知太皇太后已經沒了的,甚至也不知道,他被這樣防備的時候,已經是康熙四十幾年了,老祖宗怎麼可能還活著呢?只是問:「這二半夜的,嬤嬤怎的來了?是老祖宗有什麼不好?」
「太子爺,您是最尊貴的皇子。是皇太子,他們實在不該怎麼作踐您。」丹嬤嬤不回答,只是嘆息著道:「主子和赫舍里皇后都去的太早了……」
胤礽想說你這奴才說的什麼胡話!
可是他沒說出來。
「老奴無能,也要去了,太子爺千萬保重,太子爺有這麼一遭緣分,想來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您一定好好的,好好的有一日,繼承大統。老奴去那邊伺候主子了。」
丹嬤嬤一直笑著,說著說著,胤礽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再睜眼,天已經大亮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到天光大亮。
雅璃就在一邊守著,見他忽然做起來忙過來:「爺怎麼了?萬歲爺已經傳話了,今兒不上朝了,要輟朝七日呢。」
雅璃以為,他是忽然怕誤了時辰上朝。
「哦……沒事。什麼時候了?」胤礽平復了一下,夢裡的事,就都差不多忘記了,依稀只記得是毓慶宮,是丹嬤嬤,但是說了什麼,全都不記得了。
「辰時了呢,爺是起來,還是栽躺一會呢?」雅璃端著茶餵給他。
「起吧。」辰時,是很晚了。
「那我叫人傳膳吧,爺慢慢起,很冷呢。」雅璃趕著叫人去拿衣裳了。都是要在熏爐上薰過的,要熱乎乎的才好穿。
胤礽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的任由人伺候著穿戴好。
早膳剛上桌,就見宮裡來人了,說是萬歲爺宣召。
胤礽沒說話,徐衛斟酌著道:「不急的話,容太子爺用個膳?昨兒回來就不早了,太子爺熬壞了呢。」
那太監雖然是乾清宮裡的,也是極為有體面的一個,可是也不敢說不叫太子爺用膳不是?
何況,康熙爺也沒說多著急啊,忙道:「奴才不敢催促,萬歲爺沒說什麼時辰,太子爺可千萬用好了,奴才外頭候著。」
胤礽沒理會,慢慢的用膳。
雅璃見他不著急,也就不著急了,給他盛湯。
吃過了早膳,胤礽由雅璃服侍著更衣。
他看著雅璃,這丫頭懂事的很,知道他心裡不舒服,從昨晚至今,一直乖乖陪著。明明也是一肚子的難過吧?
穿好了衣裳,胤礽將雅璃抱住:「過幾日帶你出府去走走。」
雅璃哦了一聲:「爺今兒進宮要跪著吧?午膳要宮裡用吧?要多用點啊。」
「好,孤聽你的。乖乖回去,晚上孤就回來了。」胤礽摸她的頭。
雅璃送走了太子爺,這才嘆息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理解他,可是也無法安慰,說什麼呢?節哀?這樣的話她聽著都煩人。只能這樣陪著他,希望他能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