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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兒早在他發瘋的時候就嚇哭了,趴在梅母懷裡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對不起」。翠屏聽到聲音從外面跑了進來,用圍裙擦擦手,拉過畫兒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她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裡的冰冷,自她穿越過來,軟軟小小的畫兒便被她列入了保護範圍之內,梅若鴻竟敢對畫兒大呼小叫,真是欠教訓!
梅母抹著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梅父皺眉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若鴻啊,爹娘都還年輕,明天就跟你一起出去找活兒干,日子慢慢就會好的……」
梅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梅若鴻激動的打斷,「找什麼活兒!你們是我的爹娘,我之前沒有在你們身邊盡孝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現在難道還要讓你們出去看人臉色嗎?那別人會怎麼看我?我會好好畫的,他們要改,就隨便他們改,都聽他們的,我都聽他們的!」
梅若鴻扔下畫板就跑進了裡屋,翠屏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是在他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手指微微動了下。閒著無聊時做的毒粉,中毒者會在腰際長一圈紅疹,又癢又痛,不會太嚴重也不可能被忽視,持續半個月自然痊癒。以梅若鴻的性子,這種長在裡面的疹子,他多半是不會說的,反正也不是忍受不了。
每到晚上的時候,翠屏就會點梅若鴻的睡穴,省的他半夜發瘋打擾大家睡覺。她打算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梅若鴻離婚,整天聽著他吼來吼去的煩都煩死了,不過在離婚前,至少要讓大家知道梅若鴻是個什麼東西,然後把畫兒也帶走。梅父梅母她倒是不擔心,不管梅若鴻選汪子璇還是杜芊芊,肯定是不會虧待老人的,頂多也就是言行舉止不合老人的眼罷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第二天大家起來吃早餐,畫兒看到梅若鴻有些害怕,緊緊的挨著翠屏低頭吃飯,一聲不吭。梅父梅母臉色不怎麼好也沒像往常一樣說話。梅若鴻腰上起了疹子,不太舒服,時不時就動一下,勉強吃完了飯,感覺家裡氣氛有些壓抑,便拿起畫板騎車走了。
翠屏吃完飯,說道:「爹,娘,這幾天我看了下,離咱家不遠有一家裁縫鋪,我想去試試,多少也是個貼補。」
梅母想著梅若鴻不讓他們兩個老的去幹活,那翠屏是他媳婦,兩口子一起掙錢應該沒什麼,家裡的米麵都不多了,梅若鴻每天拿回那點錢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也只能辛苦翠屏了,「好孩子,去,我和你爹把院子收拾收拾,種點菜再養一窩雞,以後吃的就不用總去外面買了。」
梅父也點點頭,道:「翠屏你先去試試,等過兩天若鴻心情好點,我再和他說出去找活兒的事,在咱們老家五十多歲都還要下地幹活,我和你娘才四十多,一把子力氣,哪能在家閒呆著。等掙了錢,咱也送畫兒去念書,這城裡的女孩子都開始讀書了,咱不能耽誤孩子。」
翠屏點點頭,笑道:「爹,若鴻不讓你們幹活也是一片孝心,有我和若鴻在呢,你們只安心在家裡享享福就好。他這段時間可能碰上什麼難題了,咱們剛來也幫不上什麼忙,等他空閒下來,就讓他先教畫兒識字,攢夠了錢,再送畫兒去學校。」
翠屏和裁縫鋪商量好了按件算錢,每天拿幾件衣服回家,縫補好就送到裁縫鋪領錢,這樣梅母在家也可以做了。然後她又去教堂找了個幫忙打掃的工作,請求神父有空的時候教她認字和學英。沒辦法,原主實在是什麼也不會,她想要離婚後自己經商什麼的,就只能先鋪下路了。
梅若鴻在西湖邊坐了一整天,只有兩個人找他畫畫,還修改了好幾次。身上難受,這一天他畫得異常痛苦,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他騎著車子垂頭喪氣的回了家,想到兜里那可憐的一點錢,心裡憋悶。停好車子,一抬頭就看到了院子裡翻好的一大塊地,旁邊擺著農具,很明顯就是要在院子裡種菜。
他皺起眉跑進屋裡,又見到梅母在燈下縫衣服,身邊還放著好幾件,都是沒見過的,當即就明白他們沒有聽他的話,偷偷跑去找活幹了。「娘!我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幹活了嗎?這些縫縫補補的能掙多少錢?說不定還會累壞眼睛,不要縫了!」
梅母身子一轉躲開了梅若鴻想搶衣服的手,仔細看了看,後怕的說道:「天吶,幸虧沒弄壞衣服,這麼漂亮的衣服娘一輩子也沒見過,要是弄壞了,可拿什麼陪給人家喲!」
梅若鴻將畫架隨手放到一邊,煩躁的扒拉下頭髮,將兜里的錢掏出來放到桌上,說道:「娘,這是我今天掙的錢,你明天把衣服送回去,別做這些事。還有院子裡的地,這裡是大城市,不是鄉下,怎麼能在院子裡種地呢?」
梅父從裡間走出來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所有人吃的飯菜都是種地種出來的,種地有什麼可恥?再說這裡又不是繁華地段,周圍的人家也都有種地的,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
梅若鴻到底不敢沖父親發脾氣,只是住的地方被改成這樣,哪裡還有一點「水雲間」的影子?簡直和家裡的農房一模一樣了。他梗著脖子喊道:「爹!水雲間是浪漫的、美好的!往常我和醉馬畫會的同伴聚會時,還會靈感爆發畫一畫這裡的環境,可現在,水雲間已經面目全非了!」
梅父從來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之前忍了這麼多天,也是因為他們突然來投奔兒子,給兒子添了許多麻煩,心裡有些愧疚罷了。但梅若鴻這些天的表現讓他寒心,他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獨自撐起一家門戶了,可梅若鴻呢?掙不來錢對未來也沒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再這麼下去,這一家人豈不是又要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