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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見賈赦進來,便將屋裡的丫鬟婆子都趕了出去,也沒和他廢話,直接說道:「昔日我們府上欠了國庫好些銀子,我有些記不清了,老聖人念舊情從沒催過這筆欠款,可如今的聖人就不一樣了,我們還是儘早還了才安心。」
賈赦仔細想了想,確實是有這麼一筆欠款,可大家都沒當回事兒,四王八公不是都有份嗎?便說道:「母親可是聽到了什麼消息?這幾大家族都有欠款,沒聽說有人還的,我們如此是否過於小心翼翼了?」
賈母搖頭嘆道:「你想想,如果是你爹的奴才欠了咱們家銀子,你爹他不在意,可等你當家了也會不在意嗎?這人心啊是最難猜的,伴君如伴虎,我們可賭不起。此事事關重大,交給鳳姐兒他們我不放心,你一會兒帶著璉兒去把帳查一下,看看欠了多少銀子,從公帳上走,儘快還上。」
賈母想了想,又加了句:「查仔細了,王氏管家那麼多年,難免有所紕漏,若帳目問題過大,你也別嚷嚷,只拿來回我,我自會處理她,榮國府畢竟是姓賈的,丟臉也丟的是賈家的臉面。」
賈赦只當賈母是想包庇王夫人,心裡忿忿不平,然而賈母如此說了,他也只能照辦,否則便是不孝了。
等賈赦和賈璉查完了這幾年的帳,已經過去了三天。王夫人果然往自己的庫里撈了不少好東西,這可不是領導給下屬福利那麼簡單了,整個公帳上的東西被她拿了三分之一,金陵那邊的地也被她賣了幾塊,鋪子莊子的利潤是一年比一年少,賈母派人搜了她的屋子,還找出了一匣子放印子錢的借據,真是個敗家的禍害!
賈母和賈政單獨談了兩個時辰,將王氏進賈家門之後的功勞與失德之處都細細的說了,沒有摻雜個人情緒,只是很客觀的給他講了一個大家主母是怎麼生存的,又說了王氏哪些行為可以容忍,哪些是會帶累家族無法寬恕的。
賈政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他自小勤奮刻苦,熱愛讀書,祖父和父母親都對他甚是喜愛,自然也保護得十分周全,他哪裡知道後院之中會有這麼多黑暗?連周姨娘多年無子都是王氏下藥的結果!若說怨恨王氏,可王氏年輕時也曾著過周姨娘和趙姨娘的道,她們互相爭寵,哪裡有誰對誰錯?
賈政覺得混亂極了,本來聽說王氏貪了府里公中的財務,還在外面放印子錢,他是又羞又怒,只想立刻休了這毒婦才好!可聽了賈母給他說的這些事情,他眼中那黑白分明的世界突然變得灰暗起來。聽到賈母說讓王氏禁足半年茹素念經,將貪墨的財務收回公中,並將外面那些印子錢處理掉,他也只是機械的點了點頭,便回了書房。
賈母看著賈政的背影,將屏風後賈赦和賈璉夫妻叫出來,對他們說,為了整個賈府的興盛,為了子孫後代的安寧,只有多多積善才是正理。又警告他們不可做任何違法之事,若讓她知道,決不輕饒!
三人恭敬的應了,王熙鳳低著頭,藏在袖子中的手不停的顫抖,半個月前王夫人還叫她一起放印子錢,幸好她當時有些猶豫還沒答應,否則她今日也定是要跟著一起遭殃的。本以為這等事不算什麼,誰知王夫人竟就這樣倒了!她在這府里也不過是個媳婦,又無子傍身,若哪天做錯了事,會不會下場比王夫人更慘?王熙鳳心裡第一次有些恐慌!
關了王夫人後,賈母下帖子給王子騰的親眷賞梅,避開人時便將此事含蓄的與王子騰之妻說了,又笑道兄弟失和總不是家族興旺之兆,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也只能讓王氏在自己房裡反省,略施懲罰,希望半年後王氏能更加謹慎的做好管家主母。
王子騰之妻素來與王夫人不和,這會兒聽了她被婆家禁足,心裡只有高興的,哪裡會計較那麼多,只說親家老太太處理得當,她回去必會告知王子騰詳情,不會有什麼誤會的。
賈母這才放下心,王子騰手掌兵權,比他們賈家可是強上不少,若成心給賈家使絆子也是防不勝防,如今暫且用話穩住他,反正她已經給王夫人下了藥了,茹素半年再加上心思鬱結,想必沒多久身子就會虛弱下去,只能在屋裡里靜養,到時候多請幾個太醫來看看,就連王子騰也是無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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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晉^江!紅樓(三)
賈母託交好的南安太妃幫忙,請了幾位宮裡出來的嬤嬤,都是無牽無掛的,簽了賣身契之後,賈府負責奉養她們終老。
在了解了幾位嬤嬤的品性之後,賈母挑了一位最重規矩的厲嬤嬤和一位精通藥理的蘇嬤嬤賜給了王熙鳳,自己留下了資歷最老的許嬤嬤和張嬤嬤,將其餘三位稍年輕些的嬤嬤分別賜給了三春做教養嬤嬤。
王熙鳳心裡很是不安,向來帶笑的臉都有些僵硬了,她又不是未出嫁的小姑娘,這太婆婆給孫媳婦兒賜嬤嬤算怎麼回事兒,李紈怎麼就沒有,這是對她不滿了,老祖宗要監視她還是要架空她,
賈母不知道王熙鳳心裡的糾結,她沒想到南安太妃能一次給她請來這麼多位嬤嬤,真是解決了她的大難題,日後三春有她們教導想來也會懂事許多,可是省了她不少事。
賈母讓眾人散了之後,獨留下王熙鳳敘話,見她有些不自在,便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子叫她坐過來。王熙鳳心裡忐忑不安,強扯出一絲笑容,想要像往常一樣說些什麼湊趣兒的話,嘴唇動了動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