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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兒走進房間,恭敬的向順治請安,宣讀了孝莊的懿旨,要立刻帶吳良輔到慈寧宮問話。
順治看了吳良輔一眼,咳了一聲道:「有什麼急事?我這裡離不開吳良輔,你回去稟告皇額娘,就說等朕批完奏摺再帶吳良輔過去請安。」他有些六神無主,只想著能拖一陣是一陣。
蘇墨兒回道:「請皇上贖罪,皇后服用的補湯里摻了大量紅花,恐會滑胎,已有宮女指認了吳良輔,太后有令,立刻將吳良輔帶過去問話。」她將格殺勿論那句話省略了,雖然孝莊給了這個權力,但在皇上面前太強硬還是不妥。
順治一聽到「滑胎」二字立刻攥緊了拳頭,「皇后怎麼樣?孩子保不住了?」
蘇墨兒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情緒不太對,便故意含糊其辭的說道:「回皇上,紅花葯性極強,皇后此時身體虛弱,吳良輔謀害正宮嫡子罪無可恕,奴才要將他帶去慈寧宮問話。」
順治此時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殺了自己的孩子,巨大的恐懼和刺激讓他一時間氣血翻湧,眼花耳鳴。蘇墨兒回頭給侍衛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名侍衛衝過來捂住吳良輔的嘴將他拖了出去,小李子等人想攔,卻被常公公面無表情的瞪了回去。
蘇墨兒輕聲的告退,帶著人迅速回了慈寧宮。等順治壓下情緒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走了,順治顧不得再多想,立刻起身去了慈寧宮,吳良輔陪他從小一起長大,替他想主意一起對付孝莊、對付大臣,在他心裡已經不僅僅是個奴才,更是他的夥伴,他不能讓皇額娘處罰吳良輔!
慈寧宮裡,吳良輔被扔在地上,他抬起頭看到孝莊頓時面無人色,哆哆嗦嗦的跪好請安,腦子裡飛快的想著要怎麼為自己辯解,同時也希冀皇上能快點想辦法救他。
孝莊抬了下手,常公公便帶著幾個小太監拿了個托盤放在吳良輔面前,吳良輔忙向後退了兩步,搖頭喊道:「奴才冤枉啊,太后娘娘,奴才不知犯了何錯,奴才……」
常公公指了指托盤上的酒杯,說道:「吳公公,事到如今就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趕緊的吧。」
「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皇上的人,你們不能處置我,太后……」
孝莊看了他一眼,「灌進去!」
幾個小太監立刻壓制住他,將毒酒灌了進去。
順治趕到慈寧宮時,孝莊正坐在主位喝茶,身邊只有蘇墨兒一個人,而吳良輔則是無聲無息的趴在地上。順治心裡一顫,三兩步跑上前將吳良輔翻了過來,只見他臉色泛青,圓瞪著雙眼表情痛苦,已是斷氣了。
順治嚇得後退兩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嘴唇劇烈的顫抖著,張了幾次都沒說出話。
孝莊看著他開口道:「皇帝,吳良輔口蜜腹劍,居心叵測,謀害皇后嫡子,罪當凌遲,哀家只賜其毒酒一杯已是看在他服侍你多年的份上了。」
順治猛地轉頭看向她,不管以前孝莊處置過多少人,都是在背地裡,從未拿到明面上來讓他知道,而這次,孝莊處死的是他身邊的人,是剛才還和他一起說話的人!他渾身發冷,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無力與孝莊對抗,他能做什麼?把孝莊身邊的人也殺了?
他爬起來走近孝莊,咬牙說道:「你殺了吳良輔!你還沒有審他……」
孝莊揮手將桌邊的茶盞掃落在地,喝道:「審他什麼?審他如何奉皇帝之命謀害皇后之子?」
順治第一次害人就被揭穿,失去貼身心腹的恐慌感和這些天心裡的矛盾、糾結、害怕全都涌了上來,孝莊的訓斥讓他心裡緊繃的那根弦徹底繃斷,他口不擇言的發泄道:「是!我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你以為我不知道科爾沁的陰謀?科爾沁就是想讓大清的皇帝代代都留著科爾沁的血!我是愛新覺羅的子孫,怎麼能容忍這個孩子出生?你是科爾沁的格格,你心裡只有科爾沁,只為科爾沁考慮,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兒子,你只把我當成你掌權的工具,你甚至為了權力可以和多爾袞苟……」
「啪!」
「放肆!」孝莊厲喝了一聲,放下手冷聲道:「福臨!不要忘了你在同誰說話!科爾沁的陰謀?哀家從沒想過讓科爾沁圖謀什麼,不管將來皇帝身上流著什麼血脈,都改變不了他是愛新覺羅子孫的事實,沒有哪個皇帝會對那絲血脈格外看重,科爾沁所求的不過是大清對他們稍加眷顧,哀家所求的也不過是科爾沁對你的支持!」
說著,她冷笑了一聲,「你怨恨多爾袞?如果沒有多爾袞你今天能穿著這身龍袍嗎?哀家今天就告訴你,哀家同多爾袞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有過任何逾矩之事!逾矩的是你,博果爾是怎麼死的?你搶奪弟妻,逼死親弟,到底有什麼資格提起『苟且』二字?!」
順治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實在受不住這份指責,忽然轉身跑了出去。
蘇墨兒擔心的上前一步說道:「格格何必發這麼大火?皇上還小。」
孝莊搖了搖頭,「先皇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在戰馬上立軍功了,以往是我太寵溺他,把他保護得太好,以至於他如此任性,你聽聽他指責我的那些話,他有把我當母親嗎?」
蘇墨兒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勸什麼,這兩母子就像天生的冤家一樣,又都是倔脾氣,真不知日後會變成什麼樣。她看著孝莊緊皺的眉頭搖了搖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