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可惜幾天下來,她卻沒能見上魏清泰一面,因他都是做些外圍雜事,並不常露臉,爾晴也不方便去問內務府的管事,只聽得幾個雜役議論起魏清泰的事來。
“就是閨女在宮裡當差的那個魏清泰唄?”
“別說,老魏家幾個閨女長得都可俊,進了宮若是被萬歲爺瞧上,怕是也能當娘娘哩。”
“老魏就是福氣,單靠著老婆閨女,就能飛黃騰達咯!”
說完,幾個雜役不禁笑成一片。
爾晴有些好奇,隨口打聽,“敢問,這魏清泰的夫人是……?”她對方才他們口中所說的“靠老婆飛黃騰達”頗為感興趣。
“嗐,這老魏的老婆可了不得,原本是唱昆戲的,那身段、那臉蛋可謂是百里挑一,”那人掀了掀頭上的瓜皮帽,壓低了嗓子又道,“這老魏能得貴人相助,進內務府做事,還多虧了他老婆呢。”
“哦?那他的夫人現在何處?”爾晴被勾起了好奇心。
“跟著貴人跑了唄!”幾個青衣小帽的爺們兒說完,又忍不住嗤笑起來。
爾晴若有所思,點點頭,便回了長春宮。
-
萬壽當天,各宮處處張燈結彩起來,據說今年乾隆爺的萬壽節依然從簡,卻在宴後特意增添了燃禮花的餘興節目,不當值的宮人們都三兩聚在一處,翹首盼著這夜間的禮花表演。
宴上,嫻妃娘娘是第一個到的,穿著同往年一樣的深色朝服,略顯沉悶,她卻不甚在意,尋了位子坐下,仿佛這遍地的熱鬧同她並不相干似的。
待皇后及各宮嬪妃陸續到齊,爾晴瞧著高貴妃一身艷紅,晃眼得狠,配上那件珍珠鏤空披肩,更顯高調。她特意來遲,也不過是為了抹皇后娘娘的面子,好像她自己倒成了這萬壽節的女主人一般。
只是讓眾人未料到,有一位,竟是比高貴妃更晚到了。純妃娘娘一身淡紫拖地長褂,配黑領金色團花紋,襯得一張小臉宛若冰雕玉琢,面上看著未施粉黛,只輕點絳唇,一顰一笑間倒似梅花綻放。
“妹妹來遲了,還請各位姐姐恕罪。”矮身一禮,任誰見了,都難免心生憐意。
此刻皇上恰好踏入殿內,看著眼前天仙似的純妃,一時間竟移不開眉目了。
高貴妃看了,心下惱火,“皇上,您可算來了。”忙打岔道。
乾隆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見純妃對他抿唇一笑,心頭又是一怔,隨即邁步入席。
席間不過是各宮小主爭相鬥艷的戲台,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願在萬歲爺面前落了下乘。爾晴再看向自家皇后娘娘,低頭獨飲杯中的美酒,面上神情也淡淡的,不禁搖了搖頭。
飯後的重頭戲,是眾人向皇帝進獻壽禮,也自是要攀比一番的。
皇后娘娘送尊觀音,高貴妃就得獻尊金佛。面對這白花花金燦燦的件件進項,乾隆皇帝萬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等到了後半段,駐疆大臣陸希賢也就是陸晚晚的父親覲上了一隻伶鼬,一時間勾起了眾人的目光,通體雪白,於頸間掛了一根細細金鍊,不叫不鬧的模樣倒教人覺得可愛至極。
乾隆帝從龍椅上直起背來,也頗有興趣地探頭去看那雪白的小東西,這伶鼬長身圓耳,也立起身來,恰好兩個小爪上被人捆了兩幅小聯,左手是“恭賀萬歲”,右手為“福壽綿長”。
“甚好、甚好。”乾隆帝今晚第一次開懷地笑了起來,一眾后妃見了也跟著高興,由高貴妃提議,眾人都站起來再向萬歲爺敬酒。
愉貴人帶著身孕,起身有些不便,還未站穩,只聽得……
“啊——!”方才溫順可愛的伶鼬突地發起瘋來,掙斷了頸間的金鍊,徑直奔著愉貴人的肚子撲來。
在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的空檔,坐在愉貴人身邊的純妃娘娘眼疾手快,一把拉過愉貴人護在身後,自己的手瞬間被那小畜牲勾了一爪子,一寸多的口子向外直冒血珠。
乾隆一掌擂在案上,“來人!將這牲畜處死!”在自己的萬壽,破忌諱說了“死”字,可見此時的萬歲的怒意已滔天。
登時從殿外湧進一排護衛,手持鐵網沒兩下就捕到了那隻伶鼬,此時的小東西哪還有半點可愛的模樣,正呲牙咧嘴睜掙著命,看了叫人心驚。
“皇上,且慢。”純妃用帕子護住手指,雪白的軟帕上洇出點點血漬,仿若盛開的五瓣梅,顯出妖冶。
她的聲音低回輕柔,讓眾人不由得停了動作,只聽她道,“這東西不襲旁人,怎地就專奔著愉貴人的肚子過來?”
拉著愉貴人的手,走上前來,從愉貴人的身前扯下一枚香囊,丟到那鐵網上。
只見方才剛冷靜下來的雪鼬,此時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甚至比剛才更狠,口中發出悽厲的叫聲來,十分駭人。
此刻,高貴妃身後的嘉嬪緊了緊手中的帕子,面上不改神色。
愉貴人本就受了驚嚇,這下一時腿軟更要倒下去,被走上前的皇后從旁扶起,將她送回凳上坐好,輕拍她的肩頭,以示撫慰。
乾隆皇帝的臉已然轉為青色,又聽純妃再道,“臣妾不才,也略通香道,”指著地上的香囊說,“這裡面放著的香料,正是能讓這畜牲發狂的東西,此事系關龍嗣,還望皇上徹查!”說著盈盈拜下,一臉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