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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恆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道,“姐姐方才有些乏累,正要歇下了,我不便再去打擾,所以……”感覺自己即將越描越黑,傅恆有個毛病,一緊張就愛將左手背於身後,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爾晴想了一下,有條不紊地回道,“還請富察大人放心,等娘娘睡醒起來,奴婢定會辦好這事,等東西備妥了,立馬差人給您送去。”
富察傅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只能點頭應下,爾晴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她一口一個富察大人,一口一個奴婢,聽後心中不免升騰起些許煩躁。
傅恆緊了緊牙根,像吞咽某種異物一般,試圖將心頭這股不適給咽下去,卻還是沒有忍住,喚住了轉身欲離去的爾晴,“爾晴姑娘,”
爾晴回過身來,定定立在那,等他發話。
“這宮中,自古便有…對食之說,但爾晴你畢竟是姐姐宮裡的人,凡有事若被有心人撞見,恐於禮法不合。”傅恆面色一凜,整句話說得有些斷序,光是“對食”二字,說出口就已不易,耳後已隱隱有些發燙。
大清不似明末,驕縱宦官,對宮人管束極嚴,對食一事雖也不算少見,卻始終難登大雅之堂。
傅恆只當自己是好心提醒,卻執意隱略了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點憤懣,他也原以為爾晴會開口辯解。
爾晴卻沉默了片刻,想到可能是昨日自己和袁春望一同在偏殿時,被人不小心看到,在背後嚼了舌根。
只俯下身,恭敬地向富察傅恆行了個禮,“富察大人教訓的是,爾晴自當記下了。”
傅恆再也無話可說,面對爾晴這副低眉順眼冰冰有禮的樣子,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無措,如此看來,倒是他多管閒事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爾晴仍定在原處,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爾晴只想到“前世”就算是她棒打鴛鴦,拆了他的姻緣,也未見他曾如此疾言說教過她。不過,富察傅恆,你且放寬心,如今大夢一場,她早已不再是先前的瓜爾佳爾晴。
該償還的,她一分不想欠著。
此時的牆角,露出的宮裝一袂,也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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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皇后娘娘鳳體欠安,一直不思飲食,閉門不出。
可爾晴心裡估摸著,高貴妃那邊怕是要坐不住了,再耽擱下去愉貴人宮裡恐要生出事端。畢竟愉貴人剛剛懷上龍胎,高貴妃早已是虎視眈眈,絕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她。
“皇后娘娘,眼見這天氣漸涼,不知道愉貴人偏頭痛的毛病好一點沒有,畢竟現在也是雙身子的人了。”爾晴手持角梳細心梳理著皇后長至腰際的烏髮,有意無意看向妝鏡中的富察容音。
富察皇后一怔,“你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愉貴人宮裡已經好些日子未派人去探望了,爾晴你快揀兩根野山參替本宮送去,瞧我,這幾日不出門倒睡昏了頭。”富察容音蹙眉,揉了揉太陽穴。
事後,爾晴叫來魏瓔珞,將錦盒交在她手上,莞爾吩咐道,“瓔珞,你替我跑一趟,送這東西到永和宮,和愉貴人說,娘娘一直都惦念著她,讓貴人且放寬心,安心養胎。”
爾晴記得在之前的夢裡,也就是這次,魏瓔珞捨身救下了愉貴人之後,便得到了皇后娘娘和富察傅恆的青睞,如今她這樣做也不過是順水推舟,順義天意罷了。
待魏瓔珞走後,又想起什麼似的,便叫來身旁的一個小宮娥,低聲耳語了幾句。
就同爾晴設想的一樣,愉貴人前段日子驚嚇過度還未緩過神來,這高貴妃便耐不住性子,預備斬草除根。
這下被魏瓔珞撞了個正著,她果然不負所望,拼死救下了愉貴人和腹中的龍嗣。且,為求外援魏瓔珞這邊的火都還沒真正燃起來,外邊富察傅恆就已聞訊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了。
爾晴聽聞事發,也立刻趕往永和宮,既然魏瓔珞是她派出去的,雖然她隨後便叫宮人去侍衛處通知了富察傅恆,可是爾晴也不希望,這裡外出了差錯,讓魏瓔珞因此受到什麼損傷。
爾晴前腳剛到,就看永和宮裡一片狼藉,下毒手的太監被死死摁在了地上,而此時昏了過去的魏瓔珞,珠釵零落,頭髮散亂,好巧不巧正倒在了傅恆的懷裡。
此時富察傅恆看著懷中的魏瓔珞,神色顯得有些複雜,這邊看到爾晴帶人過來,如釋重負,趕忙用眼神示意她過來。
爾晴立馬明白過來,趕忙上前欲接過魏瓔珞,只是換肩時,不小心觸到了對方的手,二人均是一震,像被火舌舔了一下,下意識鬆開來。
富察傅恆微抿下唇,低頭以掩飾內心的悸動。
爾晴面上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卻也沒忘了禮數,開口道,“多謝,幸虧大人及時趕到。”
富察傅恆聽了,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施了一個回禮。
而後來的事情就同爾晴設想中一樣,之前的花圃事件已經讓富察皇后對魏瓔珞有了些許印象,如今她救下了愉貴人母子,更是大功一件,娘娘自然升了她的品階,日常也再不必做那些灑掃工作。
而這魏瓔珞也是個能人,此次因禍得福還是多虧了爾晴給她創造了機會,便對著爾晴也是頻頻示好,搬了新住處後也往爾晴屋裡跑得更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