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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踱於榻上斜斜坐下,睨視著仍跪在原處的傅恆,純妃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裙擺,含笑道,“富察大人,可得考慮清楚要不要這麼做才行,若去晚了,概是命都沒了,哈哈哈。”
富察傅恆立身,轉頭離去,榻上的純妃望著他決絕的背影,麻木的心已經沒有任何波動。
鍾粹宮裡靜得可怕,許久,玉壺在房外輕聲詢道,“娘娘?……娘娘?”
門內傳來劇烈的一聲脆響,是瓷瓶落地的聲音,“滾!”緊接著,是女子的絕望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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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富察容音卻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她被安置在長春宮不遠的偏殿內,像是一個酣眠的孩子,面上安詳。
據說萬歲爺今日來這,守著說了會兒話,片刻就不得不起駕回宮處理國事要務。而這宮裡的奴才們,已被純妃安排得七七八八,此刻的殿內空無一人,顯出寂寥。
床前的絲絹屏風後,人影婆娑,純妃娘娘徐徐而來,露出了一張明艷冶麗的小臉。
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幽幽走近,於富察容音的床前,坐下,輕輕摘下蔥白指頭上套著的護甲,撫了撫富察容音額前的碎發,柔聲道,“容音姐姐,我來看你了。”
純妃托腮,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富察容音,面上的情態與十幾歲的小女兒家,別無二致,仿佛一時間回到了她未入潛邸的那會兒。
純妃輕握著床前這雙有些發冷的手,於腦海中深憶,“記得嗎?原來我未入潛邸時,你對我極好,教我不必同旁人一般稱你為四福晉,而是喚你一聲‘容音姐姐’,你還常邀我來寶親王府小敘,那時你,就是這般拉著我的手,說著,‘靜好,我與你投緣,若你我二人若是能當姊妹,該有多好’。”
微不可聞地冷哼出聲,“是我太傻,我以為你說的姊妹,是嫁與富察家……”純妃突地噤聲,心頭漫起絕望,搖頭啞然失笑,“沒成想,你說的竟是同嫁四爺,自此這深宮夜寒,倒也是一語成讖,真當得姊妹為伴了。”
純妃從袖間拿出針包,眼角閃出一絲狠戾,素手摩挲著其間的根根銀針,緩緩道,“這麼些年了,姐姐心裡苦,別人不懂也罷,我卻自然是懂的,”看向富察容音安睡的臉龐,“姐姐,你一定很累吧?”
純妃細細挑出一根銀針來,穩穩紮在皇后的合谷穴,緩緩笑道,“妹妹這下替姐姐分憂,可好?”
再起一針,扎在了富察容音腕上的三陽絡,“我少年時起,苦學針灸,是因為傅恆他自小換季多生咳喘,我聽人說針灸能大大緩解,”隱隱閃過苦澀,又掩唇嗤笑,“既然這弟弟不願承情,那就替他的姐姐好生‘醫治’一番也好。”
這針灸是救人的法子,同時更是折磨人的法子,連下兩針,那床上的富察容音額間已倏地冒出一層薄汗來,面色與呼吸也愈發蒼白、淺薄。
銀針鋒芒一閃,懸在富察容音的睛明處,純妃的眼裡已被邪念充盈,貝齒此刻緊咬櫻唇,只這一針下去,這富察容音想必就會……
“……嫻妃娘娘留步!”門外突然傳來玉壺的呼叫,驚得她鬆開手裡的銀針,連針包也一同掉落在地,純妃情急間撤了富察容音身上的針,面上復作常態。
只聽得身後,嫻妃匆忙入殿,冷聲道,“純妃,你在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重新估計一下,純妃大概第45章會便當,這幾章看著鬧心的話,可以直接等四十五章以後再看哈~~~~~~感謝各位小天使,捂臉~~~~~~~
☆、第四十四章
純妃收斂心緒,轉頭見那嫻妃已來到身後,立時苦著眉頭作出一副哀傷模樣,緩緩道,“姐姐來了。”
見嫻妃打量她,沉默不語,純妃又逕自開口,道,“聽聞太醫說,皇后娘娘一時半刻仍不能復醒,妹妹便想著用灸法試上一試……”
嫻妃一時不知是相信還是不信,身後的玉壺為攔她已入了殿,她慌張的模樣讓嫻妃心頭也窺得一些端倪,頷首答道,“七阿哥昨日於我宮中,哭鬧不止,我想著定是因為永琮思念額娘,所以在請示太后娘娘之後,決定帶著永琮搬來這兒小住幾日。”
“哦?這麼說,姐姐是要來與皇后娘娘同吃同住了?”純妃斂目,轉頭又問,“倒是這七阿哥,人呢?”語氣聽不出何種情緒。
嫻妃答,“七阿哥由奶娘抱著,過會兒就到,”頓了頓,又道,“至於皇后娘娘的病,自有太醫診治,依我見,純妃妹妹還是不要私下動針,恐有紕漏,好心辦壞事就不妙了。”
純妃噙笑,“是,姐姐說得是,妹妹記下,”斜目轉身,旋起華美裙裾,冷冷地一聲,“那姐姐可要守好了,妹妹告退。”
純妃走後,嫻妃忙得行至皇后床邊察看,又差珍兒去請太醫過來瞧瞧,才能放心。一雙手撫在心口之上,坐立難安。
今日她本是在自己宮中,虧得爾晴之前的搭救才為她烏拉那拉一族免去禍患,如今爾晴下獄,嫻妃一早便差人去天牢內打聽爾晴的消息,焦急等待卻遲遲候不來回音。不一會兒,沒成想卻等到了另一位,陸晚晚。
陸晚晚如今已晉為慶貴人,卻與嫻妃一直甚少往來,今日她登門拜訪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