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明玉這時也恰好來到院內,看見魏瓔珞這幅狐媚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三步並兩步上前,作勢要拉住傅恆的衣角,卻被他微微側身,不著痕跡地躲過了。
“富察侍衛,娘娘正在屋內等您呢!”明玉開口喚道,轉頭卻對著魏瓔珞飛了一個白眼,以示不滿。
富察傅恆反應過來,便舉步進屋,路過時瞥見花圃邊置身事外般的爾晴,總覺得今日哪裡似乎變了,卻又說不上來。
待他走後,爾晴才心下一松,暗自疏了一口氣。
明玉卻不打算就此放過魏瓔珞,就今日那片刻對視,就叫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於是便指使著長春宮的宮女們,把手裡的活全都丟給魏瓔珞一人,半天時間讓她掃遍了各殿,連窗戶縫裡也不許見一粒灰塵。
爾晴有些看不過眼,便想著勸一勸明玉,卻被她兩句話駁了回來,“魏瓔珞剛來長春宮可才沒兩天,就想著勾引富察侍衛,如此不罰,那以後還得了。”
到了夜間,伺候富察皇后洗漱的當兒,爾晴還想再尋個機會疏導明玉,想叫她對魏瓔珞放下成見,畢竟傍午時分見她打掃完大殿,還細細用油布遮了茉莉花圃,說是昨晚見到月暈,今夜恐怕會有暴雨。
爾晴只覺,魏瓔珞做事細緻,蕙質蘭心,日後受到娘娘器重及…傅恆少爺青睞,也不是全無理由的。
這不,沒過多久,屋外一道驚雷劈下,瞬間恍惚白晝。
雨點隨後從天而降,宛如撒豆。
富察皇后一驚,趕忙從鏡前立起身來,“我的花!我的茉莉!”
主僕三人衝進花圃時,爾晴也愣住了。
蓋好的油布不知何時,被人全部掀起,這雨下的越來越大,花圃中的茉莉這下怕是保不住了。
而循聲而來,還有衣冠未穿戴整齊的魏瓔珞,正從大雨深處奔了來,一頭磕倒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錯,昨日奴婢見天有月暈,今兒傍晚本是用油布蒙了這些花草,可……”
“可是什麼?”皇后娘娘已是面帶慍色,心疼這園裡的茉莉白白被糟蹋了。
“可是…明玉姐姐說我一派胡言,把油布都撤了,還說…若出了事,全由她一人承擔…”頓了半句,接道,“傍晚我蒙油布時還遇上了爾晴姐姐,姐姐可為奴婢作證。”魏瓔珞說這話的時候,縮著脖子很是懼怕的模樣,在這大雨中仿若走失的小獸一般,惹人心生憐愛。
爾晴聽了這話,頭皮一麻,心裡某處擰了個疙瘩。
富察皇后看了猶疑中的爾晴一眼,著實是動了氣,對著明玉怒斥道,“好一個,由你一人承擔!”
說罷,便甩袖回屋,留下明玉慘白著小臉,不知如何自處。
魏瓔珞此刻眼中卻閃過微不可察的譏意。
爾晴伺候皇后娘娘歇息後,便來敲明玉的房門。
進門之後,卻發現這丫頭頂著濕發蒙在被子裡抽泣,將端來的熱湯放在一旁的案上,爾晴試圖去掀開被子,勸慰她喝口湯水暖暖身子。
明玉不爭氣,淚珠越流越多,抓著爾晴的胳膊不願撒手,“姐姐,那賤人是故意的!我可沒叫她非撤了油布,這下皇后娘娘該生我的氣了,嗚嗚…”
爾晴把明玉抱在懷裡,用手輕拍她的背後,以示撫慰。
心裡卻不禁五脊六獸,這明玉的個性她是明了的,只是這魏瓔珞……倒似乎比她想像中更加複雜了。
思來想去半宿,第二天大早爾晴便決心,是時候提前去會一會夢中曾出現的另一個厲害人物了。
☆、第七章
要提起夢中的人物,光回想起來就讓爾晴不寒而慄的,當屬一人,那就是日後跟了嫻妃的袁春望,袁公公,雖然她當時耍了心思嫁進富察府,對於宮中的大小事卻也略有耳聞。
嫻妃烏拉那拉氏是雍正年間御筆欽點的側福晉,前期一直是韜光養晦,為人謙和,後經其父那爾布受賄一案,元氣大挫,也隨之走向了後宮奪寵的紛爭。
而在那爾布一案中,就曾出現過一個當時不甚起眼的小人物,以至於沒人能料到,這樣一個永巷出身,紫禁城之中最為卑賤的淨軍奴才,日後居然成為了嫻妃爭寵之路上最得力的一員大將,他就是數年後朝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袁大主管。
爾晴今日,特意去內務府取為皇后娘娘為皇上萬壽所定製的玉瓷樽,紅緞錦盒之中,襯得這玉瓷樽愈發光潔無暇。
爾晴冷瞧了一眼,世人都說帝後琴瑟和鳴,恩愛百年,若教她看,君王的感情實則就如同這玉樽一般,看著完美無暇,得到時榮寵加身,可午夜夢回那徹骨的冰冷卻是永遠都捂不熱的。
至於娘娘平日裡說的那句“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到底是對著她們,還是對著自己,只有娘娘心裡才清楚。
可,就是這樣全身心深愛著皇上的皇后娘娘,到最後竟也沒能保全自己保全小阿哥,不是麼?所以在後宮之中,絕情絕愛者才能生存,皇后娘娘做不到,高貴妃也做不到。
爾晴緊了緊指頭,在這後宮之中,若說能殺人不眨眼的,那無非是情、愛了。
行至內務府的北牆下,見一群人團在那,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
爾晴捧著錦盒上前查看,只見張總管提著一尾鞭子,趾高氣揚地正體罰一個地上趴坐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