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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榮聽著宜妃的內容也基本都是老一套,明褒暗貶一陣兒,直言嫁給九阿哥真是委屈她了。然後才切入正題,循序漸進,滴水不漏,聽得董鄂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玉榮在九阿哥府上這些日子觀察了董鄂氏好一陣,知道她內里就是個心思簡單、步入社會不久的現代人,對宮斗戲碼心存畏懼是意料之中的。因此她敢在胤禟面前大呼小叫,卻不敢在宜妃面前吭一聲氣。
清穿小說和宮斗劇害人啊,玉榮嘆。
“今兒進了翊坤宮,就該知道什麼叫規矩!”
突然,宜妃一下子抬高了聲音,除了兩個不動如山的老嬤嬤,玉榮、兆佳氏、董鄂氏俱是因為不同的原因顫了一下。
玉榮是神遊太虛時被倏地打斷,驚著了;兆佳氏是在宜妃跟前久當差,這會兒還拿自己當宮女兒受訓;而董鄂氏純粹就是嚇的。
語罷,兩個老嬤嬤不需宜妃吩咐,就上前拉著董鄂氏進了後殿。玉榮默默抬了一眼,見她滿眼驚懼,腳步虛浮,連掙的勇氣都沒了。
屋子裡只余婆媳三人。
“一品大員家的女兒怎麼會是這般樣子!”宜妃見董鄂氏被嚇得完全失了儀態,不由得重出一口氣,氣悶得很。
兆佳氏與玉榮連忙先後勸慰著,直到宜妃想起來把伺候的人都喊進來,她們才暗自鬆了口氣。
玉榮與兆佳氏又陪著宜妃坐了一會兒,藉口去園子裡透透風先溜了。
她由涵月扶著,才進了御花園就看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宮妃坐在澄瑞亭中,冬日裡那一身金黃色宮裝極其顯眼。
天下間能用黃色的就那麼幾個人,就算是黃色還得分出明黃、金黃、杏黃來。如今後宮之中能用得起這個顏色的只有佟貴妃一人,因此就算玉榮從未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貴妃,稍一思索也就想到了。
雖然,她不懂為何傳聞中身子不好的佟貴妃非要在陰鬱的冬日跑到亭子裡吹風,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迴避。
她規矩地走上前,正待請安時,佟貴妃轉過了臉來,一雙傲氣逼人的眼睛對上了她的視線,棱唇輕輕勾著。
玉榮幾乎是腳下一軟,險些踩了個空。
“側福晉小心!”涵月也被她嚇得差點腿軟。
玉榮顫顫巍巍地行了了個萬福,心裡嘀咕個不停。
她見過佟貴妃,在她剛死的時候。
她死後靈魂出竅,卻是見到一個清朝打扮的少女,一身白底繡彩蝶的暗花綢旗裝,腳下踩著精緻的花盆底,塗著丹蔻的手上待了幾隻金鏨甲套,足有十幾公分長。少女描著極細的柳葉眉,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是盛氣凌人。
雖然她去掉花盆底大概還不足一米五高。
少女說她叫佟佳明月,是十九朝部下清代部的部長。就是她與玉榮接上了頭,並將玉榮帶到了這個地方考核。
眼前的佟貴妃雖有三十出頭的模樣,比記憶中的佟佳明月不知年長多少,但那五官是錯不了的。她雖坐著,但看身型也極為嬌小。
“本宮想跟九側福晉說點體己話兒,你們退下吧。”佟貴妃垂眸端詳起了她手上的甲套,來回撥弄著。
玉榮輕抬著眼帘,盯著她這個動作。
對了,就是這個動作。
她初次見到佟佳明月時,那個少女也極喜歡玩弄她長長的甲套,與她說話時語調十分慵懶。
然而在這裡,她這位九側福晉與佟貴妃根本沒見過面,但這些宮人們哪知道什麼,迅速沉默地退下了。
澄瑞亭四面通風,倒是不怕有聽牆角的。
站著不動的玉榮突然磨蹭上前,面上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試探著問道:“佟佳大佬?”
佟貴妃笑笑,嬌哼一聲:“如假包換。”
玉榮淚流滿面。
“行啦,別愁眉苦臉的了。”佟佳明月又端詳起了她的甲套,慢悠悠地說道:“你的事兒我都知道,做得不錯。那個董鄂氏你也不必擔心,這事兒不該你管,自有人負責。”
細說之下,玉榮才知道穿越時空的情況也歸他們負責,董鄂氏屬於不該出現的穿越者,會有同僚在找到合適的機會之後把她送走。
“你也知道清朝是穿越的重災區,我這兒每天不知要處理多少業務,急需幫手呢。”
玉榮連連點頭稱是。
她還想打聽點別的,但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於是,她諂媚地望向佟佳明月:“大佬,我以後還能進宮找你嗎?”
佟佳明月搖搖頭:“別,我這回是特意來看看你才出現的,平時的佟貴妃可不是我。”
玉榮想哭。
“別喪了。看在你是個好苗子的份兒上,破例跟你提一嘴,”佟佳明月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耐著性子,“你有個前輩,剛開始時也曾是整日愁眉苦臉的。但現在人家在這兒混得可好啦,那叫一個如魚得水潛龍在淵。”
玉榮勉強信了。
佟佳明月見狀十分滿意,又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們沒有金手指,混在當下全憑本事,因此資歷越久的人本事也越多,在戰亂年代,或是政權更迭頻繁的時期下當差的同僚通常也比在和平年代走動的同僚厲害。因此,在康雍年間工作相對來說簡單許多。
大家普遍認為清廷的危險因素不過後宮傾軋,對那些個經歷合久必分或外族侵略的同僚來說,實在看不上眼。就算遇著什麼危險,在不影響歷史進程的情況下,憑自身社交本事和變通能力,未嘗不可請同僚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