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正拆著蟹腿的玉榮忍俊不禁,跟其他人一塊兒笑了,當下也不理這螃蟹了,讓人連盤子帶蟹一塊兒撤了下去。
他這是指桑罵槐說自己折磨人呢。
或者是嫌她只顧著吃螃蟹,不搭理他。
玉榮也淨過手後,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放著精油的小瓶子,倒出些玫瑰油來擦手,然後又壞心地用沾滿玫瑰香味兒的手去撩撥胤禟的手,讓他的手上也跟著沾上同樣的香氣。
若讓有心人給聞見了,就能暴露他們發生在飯桌之下的奸.情。
讓他先使壞。
而胤禟大概是還沒想到這層小把戲,只是見她又黏上來了,還欣喜地過去回應。
剔好了的蟹肉重新上了桌,玉榮卻沒再怎麼動筷子,而是一連吃了好幾碗蟹黃豆腐。
趁桌上其他人相談正歡,胤禟側了側身子,又拿酒杯掩住唇,實在忍不住對著玉榮低聲說道:“回頭我可要好好賞這個廚子。”
玉榮掩帕偷笑。
胤禟一時愉悅之下又喝了幾杯酒。
他也沒怎麼動筷子,這被瓜爾佳氏看在眼裡。
反倒是年玉潤吃了不少那剔好的蟹肉,這也被瓜爾佳氏看在眼裡。
她一面跟玉雀閒說著什麼,一面努力壓抑著快頂到喉嚨的憤恨之情。
這廂她心不在焉著,那廂旁邊的年玉潤卻突然臉色一白,低呼一聲:“啊!”
坐在年玉潤身側的玉榮立刻看了過去,心裡沒由來地一慌:“姐姐,你怎麼了?”
年玉潤這會兒呼吸急促著,一手抓住了玉榮,而另一手捂住了小腹。
這樣的動作意味著什麼,再明顯不過。
不止玉榮,連胤禟的臉也白了,飯桌上的人齊齊變了臉。
萬一是年玉潤有了孩子又滑了胎……
“福晉,我,我……”年玉潤自己大概也想到這點,臉上一時又驚又喜又怕,但總歸還是懼意最多。
“趕緊,大夫,太醫,都去找。”胤禟“唰”地一下站起來,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
萬一是年玉潤有了孩子又滑了胎,年家保不齊又要干出犧牲玉榮的事來。
霎時間,花廳中一陣兵荒馬亂。
☆、曾照彩雲歸(七)
花廳里, 宴席被撤了去, 下人們也都在外面守著。方才還在席上言笑晏晏的幾人如今都各懷心思地等著太醫的診斷。
玉榮低頭端坐著, 因為不想讓胤禟注意到她的慌亂和彷徨,就強作淡定。
她也不知怎麼了,一見年玉潤似乎有了孩子, 也是又驚又喜又怕,這會兒心口咚咚直跳,雙手疊握在一起, 冰涼僵硬。
胤禟則坐在太師椅上,手肘擱在扶手上,撐著頭閉眼想著對策。
而瓜爾佳氏見他這樣,也沒心思去琢磨他是不是擔憂年玉潤了。人是在她辦的宴上出了事, 螃蟹也是她主張擺的, 然而孕婦不能吃蟹。雖然誰也不知道年玉潤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她更是沒想到這一點,即使這是個意外,可不知者真的無罪嗎?
四福晉這會兒也焦灼得很。年玉潤要是出了事兒,她可責無旁貸。何況年玉潤去年就滑過一次胎, 現在身子還沒養好,若再出了事情……
看來看去,滿屋子裡最事不關己的也就只有十三阿哥和玉雀了。
玉雀走到玉榮身邊, 低聲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眾人只當玉榮與玉潤姐妹情深,這會兒才心神不定,見她出去透風, 也不覺有他。
玉榮恍恍惚惚地出了花廳,外面已經落下了夜幕,一片天高雲淡,乾燥的夜風吹了過來,空中的滿月散出的光華清晰明亮。
玉雀從她的丫鬟手裡拿過一件輕薄的狐狸毛披風,抬手罩在了玉榮身上。
“九哥準備的。”她低聲道。
玉榮抬手拉住斗篷的易繩系了系。這狐裘雖然輕薄,卻十分暖和。
兩人慢慢地朝後花園走去,玉榮也漸漸摒除了心中的不安與懼怕。
她仰頭看向玉雀——她才開始發育,身高比穿著花盆底的玉雀矮了兩個頭不止。
“我還沒為上周目的事謝你。”她道:“你就是那個’外力’吧。”
若沒有外力的影響,歷史就不可以被改變。
若說玉榮原本對歷史能否被改變這件事心存疑慮,那麼上周目當她發現玉雀憑空消失後,算是信了歷史已被改變這種可能。
玉榮揣測她去了乾隆朝,因為在她走後,這裡的人們腦中再無“玉格格”此人,有關她的一切記憶也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仿佛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過。
究竟是這些人的記憶被抹去,還是歷史行進的軌道發生了錯位?
等到次月她接到來年嫁於九阿哥的旨意之後,她才知道正在進行的“歷史”真的已經向著另一條時間河流流淌而去。
雖然九阿哥才是那個為了“改變歷史”而四處奔走使力的人,但玉榮總認為玉雀在那個時間消失也是有意幫了她的忙。
“噓。”玉雀拿食指放在嘴邊,笑了笑。
*
太醫急忙忙地從內間裡出來,其餘人更是急忙忙地等著他開口:“年側福晉這次只是誤食了過多的螃蟹,所以動了胎氣。雖然稍有些見紅,但之後小心仔細調養,應當是無礙的。不過近二十四時辰內胎氣可能有些不穩,依奴才之見還是得一直有人照料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