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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九爺。”
“就知道你喜歡。”九阿哥露出初識以來第一抹笑容,似是在揶揄她不停對鏡自照的自戀癖。
不過他今日來倒不是專程送禮討歡心的,而是帶她去十四阿哥的莊子上教課。
十四阿哥的莊子也在暢春園附近, 不僅他和九阿哥,這些數字在暢春園附近都有莊子,眾星捧月似的圍著暢春園,而這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雍親王那座圓明園。
門房的人認識九阿哥,直接放他進來了,但他也沒忘差人去通報。
進了花廳,十四阿哥爽朗的聲音立刻傳了來:“九哥你也是客氣!早就說了這莊子既是你出錢建的,直接進來便是!”
廳里最顯眼兒的地方坐著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除了他們兩個皇阿哥,下座還有幾個穿著錦袍玉帶的貴族子弟,眾人正聚在一處吃酒,碧紗櫥後頭還有幾個樂伎奏著風雅之曲。
玉榮跟在九阿哥後面進來,眾人一見了她,熱鬧的聲音一瞬驟減,同時也有不少曖昧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雖然九阿哥和玉榮每回見面都十分低調,然而京里哪有什麼秘密,儘是緋聞。
這時,一個歪斜著坐在官帽椅上的男人放下酒杯,笑著開口了:“幾日不見,九爺換口味了?”
說著,他恣意的眼神飄到了玉榮身上。
見這人二十多歲的模樣,長相還算周正,只是衣著過於貴氣。玉榮還不覺有他,九阿哥倒是冷笑一聲,哼道:“勒錫恆,爺的事何時輪得著你評判了?”
勒錫恆似是沒想到九阿哥會甩臉子,呆愣了一下。
倒是十四阿哥站起來擺了擺手,嘴裡對眾人說著“你們先喝”,然後拉著九阿哥和十阿哥往後院裡走。
玉榮自是跟著。
十四阿哥領著他們進了一間掛著“清逸堂”牌匾的屋子,內間擺設十分清雅素淨,不比花廳中琳琅貴氣。
“九哥,你這是怎麼了?”十四阿哥一進來就是一口滿語,滿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十阿哥撩袍子坐下,嘿嘿一笑,也張口就是滿語:“九哥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你還看不明白?”
他們知道玉榮聽得懂漢語,卻不可能聽得懂滿語,他們當下也絕無體諒她的意思,自顧自地討論著。
而玉榮之前學的滿語總算派上了用場,她面上裝著花瓶,實則聽得仔細。
方才那個勒錫恆是個愛新覺羅宗室,屬於太.祖努.爾哈赤之長子褚英那一支的,關係稍遠了些。但他父親蘇努貝勒則是八爺黨中堅分子之一,而他本人跟十四阿哥私交也還算不錯。
十四阿哥又開口了:“我這意思是,蘇努好歹是八哥的人,咱們得給他點面子,為了這麼點小事不值當。再說了,九哥什麼時候因為女人的事跟人黑過臉?”
他倒不是覺得蘇努不可得罪,只是純粹覺得為了女人不值得。在天家人眼裡,像玉榮這樣出身蠻夷的孤女,註定了九阿哥只能跟她來一段露水情緣,連收進府里當妾都不行,最多當個沒名分的女人養在府里。
九阿哥對此毫無所動,他皺起眉,對著十四阿哥不悅道:“我剛才讓人通報就是不想看見旁的人,誰知你——”
他帶著玉榮來可不是讓人嘴碎的,說白了還是怪十四阿哥“一視同仁”,把外面的女人都歸作玩物。
十四阿哥沒成想他這般認真,乾脆不待他說完便大大方方地認了錯:“成,弟弟給您賠不是了。”說著,他似有若無的目光也向玉榮飄了過來,倒是小瞧了她。
“芙蘭卡小姐,九哥剛才為可你得罪了個貴人,你怎麼看?”十四阿哥轉了頭來,換了漢語說話。他嘴角噙著笑,目光如炬,大有出難題考玉榮的意思。
天下比他們兄弟還尊貴的貴人本就沒有幾個,十四阿哥是故意欺負她一個外來人不知道蘇努和勒錫恆的身份,擺明了要逗她。
她看向九阿哥,見他也看了過來,他不但沒有出口解圍的意思,反而定定地看著她等答案。
“芙蘭卡倒不認同十四爺的說法。”玉榮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將目光挪回到九阿哥身上,語調悠揚:“雖然那個人有貴族的身份和地位,可他沒有貴族應有的涵養與氣度,便不能稱他為貴族。”
她彎唇笑了笑:“當然,九爺給予的尊重和心意,芙蘭卡十分感激。”
九阿哥嘴邊的笑意稍縱即逝,他順手端了杯茶,卻是給她遞了過來,十四阿哥見了更是跟看到西洋景兒似的。
他還待問,但十阿哥左看看,右看看,哈哈一笑,打岔道:“九哥,你不是說找我們有事兒嗎?”
又說回滿語去了。
玉榮安安靜靜喝茶,旁邊的九阿哥則微一頷首。
年前康熙命群臣公舉新太子,八阿哥得票最多,風頭太盛遭了康熙厭棄,而他們八爺黨也確有結黨營私之嫌。
而此刻太子已經復立,更不宜高調行事。
九阿哥之前就有個不成形的想法,想用外語通信,如此也不怕機密走露或是頻繁面談惹來猜忌。
他們兄弟之前都學過些英吉利語,有些基礎,不過不論是英吉利語還是義大利語,甚至俄語法語葡萄牙語,他們這泱泱大國之中總有能看懂的人,不算十分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