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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認識的人。」花澤朝日短促的說, 「只要二十分鐘就好了, 不會讓其他人注意到。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情的,川崎。快點打電話報警。」
「餵、喂!花澤, 不要多管閒事。讓警察來處理就好, 你又不是專業人士,不要隨便去干涉!」
川崎右京在後方瘋狂呼喊著花澤朝日的名字, 花澤朝日頭也不回,一頭鑽進了人群裡面, 滿眼只有天台上岌岌可危的太宰治。
川崎右京跺了跺腳, 氣憤的打開手機,撥打電話。只好按照花澤朝日的指使去做。
不是太宰治。
正在自殺的人不會是太宰治。
太宰先生說過自己自殺的理念是不為他人添麻煩的條件下進行的。
正在天台欄杆坐著的那個女孩才是引起騷動的罪魁禍首。
可是——
花澤朝日越過了重重人群, 扒開了阻礙在自己面前看熱鬧的人。人群因為他的舉動而發出騷動與罵言, 花澤朝日快速的說了一聲抱歉。
越過了人頭攢簇,來到了百貨商店內。
騷動太大了,不管是在外面觀看的人群,還是在百貨超市裡面購物的人。發出的討論聲如同蒼蠅一般嗡嗡叫, 花澤朝日根本沒有去注意。他好不容易來到了電梯的面前, 快速的按動電梯的按鈕。
但是附近的人太多了。
完全可以想像,等下電梯下降後, 電梯裡面出來的人會有多少。
他泄氣的握起拳頭, 再度奔跑起來。
一般後方會有樓梯(安全通道)可以直接奔跑到天台上面。
花澤朝日沒辦法放下心。
站在天台欄杆附近的太宰治, 仿佛就在懸崖的邊緣, 在生與死之間來回跳躍。
在夢裡面目睹了太宰治不斷的死去, 無數輪迴著太宰治的死亡。
明明在上一秒還在微笑的太宰先生,下一秒就滿臉的血跡,再無聲息躺在地面上。
噩夢中還惡意放大了太宰治死後,誇張化了的場景。
喝了毒藥死掉,屍體上會浮現醬紫色。屍斑一點點的長出,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緩慢死去。屍體發出了惡臭味,被蟲蟻咬掉腐肉,化作一具森白的骨頭。
入水後死去的太宰治,連掙扎的舉動都不曾做過,一味任由水灌澆自己的口鼻。一直到致死而死,屍體浮在水面。
駝色的風衣獵獵作響的場景,在夢裡面已經看過了不知道多少次。
噩夢的場面再度浮現在花澤朝日的眼中,這個時候,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那麼清楚。
太宰治像鳥兒一樣振開翅膀,駝色的風衣飄揚與空。他的面色是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安詳的閉上了雙眼,如同沉浸在母親懷抱中,肆意的呼呼大睡。
平和的時間只持續在從高樓墜入地面到底有多少秒,不需要等待過久,下一瞬間的太宰治會摔成一灘肉泥。看不見生前的俊俏臉龐,也無法想像生前永遠嘴帶笑容的他這樣簡簡單單的死去。
夢裡面的花澤朝日瞳孔收縮,伸出了雙手想要去接住太宰治。
墜落的太宰治,穿過了他的雙手。
透明、不存在的花澤朝日對此沒有一丁點的辦法,他在夢裡面不斷地、不斷地見識著太宰治各種各樣的死法。
不想見到他,不知道見到太宰治之後,他應該抱有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
結果真的見到了太宰治,看到他不過是靠近天台,花澤朝日的心臟都被無形的手僅僅攥住。緊張與慌張就和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好害怕在現實裡面,真的就這樣目睹了太宰治死掉。
無力的自己在夢裡面顯得無比的痛苦,無法拯救眼前即將死去的人,比什麼都要打擊花澤朝日。
尤其死掉的那一個人有可能是太宰治。
不能夠接受這樣的未來。
平時會因為太宰治歡快的表情與語言的贅述下,再怎麼沉痛的[自殺]一次都不過爾爾,輕鬆的可以隨口掛在嘴邊。
不能夠這樣認為。
不能夠把自殺與殉情這種讓人覺得悲傷的詞彙,當做與呼吸一般自然的常態。
會給這樣錯覺的是因為太宰先生。
好害怕哪一天,連他都把[自殺][殉情]當成常聽的慣用詞彙,忽略了詞彙背後的死亡含義,可以隨口開玩笑的時候。
太宰先生會不會滿臉笑容,悄無聲息的偷偷自殺死掉。
像是太宰先生這一種人,明明說過再見了,卻一直沒有給他再見的機會。哪一天自己真的想要去自殺時,根本沒有阻止的機會。
不想擁有這樣的未來。
花澤朝日一路從一樓跑到十二樓,喘的不得了,大口呼吸的時候都感覺喉嚨在痛。他極為困難的咽下了口水,滿頭大汗的推開了天台的門。
「太宰先生……」
他說出來的聲音都好像氣音,不帶多少力氣。
大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高樓的風迎面吹來,冰涼的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太宰治雙手放在衣袋裡面,忽然聽到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嘎嘰的一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他回過頭向門那邊看,面露驚訝。
「朝日?」
花澤朝日渾身上下都在發燙,他喘都喘不過氣。惶恐與懼怕的神情沒有任何的偽裝,只要正面與花澤朝日面對,只是一眼就能同身感受。
太宰治頗為耐心的等待花澤朝日冷靜下來,一直到花澤朝日的呼吸平緩他才開口詢問,「為什麼朝日會出現在橫濱,總不可能因為我……」沒有給朝日發簡訊,就從靜岡追殺我到橫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