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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理解……」太宰治轉頭正打算說一些什麼,花澤朝日揚起下顎,他狼狽不堪,汗水仍然在臉側流下。情緒過分激烈與長時間的運動導致臉頰微微泛紅,整個人像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唯獨那一雙熠熠生光的金色雙眸,真摯誠懇的傳達自己真實的情緒。
「閉嘴。現在還沒有輪到太宰先生說話的份,八成這一次聽完我說的話,太宰先生就會和膽小的老鼠一樣四處逃竄,死也不肯出現,除非我提著老鼠籠過來,否則我永遠也逮不住你。」
花澤朝日頭一次強硬的打斷了太宰治的話語。
「太宰先生。不能夠理解也沒有關係。人就是在,人與人之間不能夠理解,從而接觸對方,增進了解對方的機會。不能夠理解也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尊重對方的想法。」他執拗的、大聲的說,「我能夠尊重太宰先生的想法,太宰先生在我的認知裡面已經是好友了。」
短短的三秒鐘時間已經能夠接觸太宰治樂天派的皮囊下複雜的一隅,不能夠理解的孤獨,悲傷的讓花澤朝日的心肺都在痛苦,嗆的他腦子都在嗡嗡鳴叫,眼前一片模糊,只有眼淚在掉。
不能夠理解,但是能同身感受。
不能夠理解,但是能賦予尊重。
「所以,我也希望太宰先生能夠尊重一下朋友的想法。」
被搶奪話語權的太宰治,眼睛微微睜大。他從花澤朝日喘口氣的一小節時間裡面,鳶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迷濛的黑灰,曖昧令人心生憐愛的脆弱感,又仿佛似劃分了你與我之間存在的巨大溝壑,他苦笑了一聲,辯論道:「這樣的想法,是霸道的行徑啊。完全沒有讓我拒絕的切入點在裡面。」
「對待太宰先生,柔軟的手段是沒有用的。太宰先生是一個軟硬不吃的男人,對我說的話,轉頭就會忘記了——至少在這一刻,我要用我的拳頭(硬手段)打醒你!」
就算是此時此刻。
或許是戳中了太宰治內心的其中一個點,亦或者是遠山菊江自殺的行徑讓太宰治產生了同類的錯覺。
太宰先生,你眼中濃郁的黑,好像是沒有邊際的深淵。
花澤朝日的確不知道自己三秒鐘的短暫同步是錯誤的還是正確的。他大聲的質疑太宰治的觀點,霸道行徑讓人聽到了就心生不愉,他的指手畫腳對人是多麼不禮貌。
可是——此時此刻如果放棄了,不繼續說了。
花澤朝日知道他會後悔一輩子。
太宰治活著好像踩著刀尖在人世中行走,忍耐著、忍耐著,拼命的忍耐。企圖融入這個平凡的世界裡面,卻越發越顯得他與世間格格不入。好像只有自殺這種行徑才能夠讓他得以喘息,從疼痛之中解放,不會再有必要承受刀尖的傷害。
花澤朝日自幼收到了父母的渲染,又因為歐魯邁特的拯救,讓他從此對英雄產生嚮往。
他在自殺。
花澤朝日就要伸手去救他。
只不過是這樣簡簡單單的理論,在腦子裡面已經成為了一個等於號。
已經理所當然。
一度想要成為英雄的花澤朝日,伸手去救需要拯救的人,只不過是這樣理所應當的行為。
「太宰先生有自殺的權力,我也有伸手去救太宰先生的權力。我只是想要向太宰先生討要一個這樣的尊重。」
沒有想像的無理取鬧,數不盡的雞湯。
花澤朝日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太宰治只能發出了簡單的氣音。
「……哈?」
「不可以嗎?」花澤朝日仰頭詢問,他自顧自的補充完:「不可以也不行。我絕對不允許太宰先生死掉,我不允許有任何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就是這麼自私、這麼霸道。」
花澤朝日是娃娃臉又矮,狼狽不堪,全身上下髒兮兮的。說自己霸道、說自己自私,你能夠想像一個比你小的孩子,像是裝大人一樣的話語,有多少分震懾性。
答案是沒有,一百分裡面,給一分都非常奢侈。
光是拉著衣袖的一角都顯得孩子氣,看久了就更加覺得是可憐巴巴的哀求舉動。
在談判桌上說這種話,絕對會被人看不起的。
太宰治想。
他垂下來頭,去看自稱是他朋友的花澤朝日。
花澤朝日是一個沒有看過黑暗的孩子,眼中的世界都是陽光四溢,普通又幸福,細小的事情小到今天吃的是美味的可樂餅都會高興很久,這些都是太宰治看不見的地方。
不能夠指望花澤朝日能夠理解大人的世界。
連說出來的話,都充斥著孩子的任性。談判桌上不被人欺負已經是極好的運氣了。
「……你認真的嗎?」太宰治問。
「我像是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嗎?」花澤朝日不滿,「不管太宰先生在哪一個世界的角落,就算在橫濱裡面悄然無聲的幹壞事,就算我在天邊的靜岡我也要殺過來阻止你。」
「噗,在嚴肅的時刻,就不要拿奇怪的話語來打擾我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十分討人厭。靜岡和橫濱才相差多遠?一個東一個西,恰好都在神奈川,只不過坐一趟電車都能輕而易舉來這裡了。」太宰治抱怨。
「!?」
「這不是太宰先生的拿手好戲嗎?此時此刻我拿出來用,反而被太宰先生吐槽了?」花澤朝日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