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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不在意的歪過了臉,他伸出了手,想去把花澤朝日推開一邊,手停留在空中,最終放了下來。
花澤朝日劇烈的心跳聲從胸膛中清楚的傳達到太宰治的耳邊,已是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還是花澤朝日的心跳,兩者融為一體,變得密不可分。
花澤朝日勞累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太多有的沒的,即便兩個人身體親密的貼在一起,本人還沒有那個自覺。
他對太宰治的情感還沒有正式邁出一步,二人之間的情感仍舊是真摯的友誼。
「下一次如果你還是打算自殺,我還是會去阻止你的。」
「啊……那我可就困擾了。」太宰治說,「我可不想自殺的時候會給別人添麻煩。」
太宰治像極了心血來潮一樣向他提問。
「要不要對我使用一下個性。」
「……?」
花澤朝日驚詫片刻,想了想,也就答應了下來。
像太宰治這種想東西往往想的更多一些的人,是不樂意被人窺看內心世界的。太宰治現在竟然主動敞開心扉讓他看。
其實各種意義上,花澤朝日是不想看到太宰治的內心世界的。當時不過是接觸了短短三秒鐘時間,一踏入太宰治的內心世界,負面情緒就會如同潮水一般涌過來。夢裡面更都是太宰治的上百上千中自殺輪迴,孤獨的感覺讓他一度悲傷的掐住了自己的咽喉,企圖通過疼痛與窒息感,從悲傷之中解放。
他能夠對太宰治想要自殺,感到同身感受,變得可以理解。也是完全託了不經意的三秒鐘時間,花澤朝日變得更加深入的了解太宰治。
站在朋友的角度來看的話,太宰治絕對不會害他。
花澤朝日想,再看看也沒有問題吧。
距離上一次窺看太宰治內心世界,總的來說,也沒有過特別長的時間。
太宰治並不是那麼大方的人,忽然讓他看什麼內心世界,肯定有什麼鬼祟在裡面。
「……別嚇唬我,我個性可是隨時隨地都能夠解除的。」
花澤朝日在進入內心世界之前,忍不住說一句。
太宰治面色不變,好像對此沒有什麼關係。朝他揮了揮手,「早去早回。」
「……」
花澤朝日蹙著眉,迷惑的念叨了一句「太宰治」的名字,一頭就栽進去了。
花澤朝日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然而沒有在第一時間之內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感。不像是身處湍急的河流中,無處可飄的急流中竭盡全力的想要獲得一絲呼吸。
他有些意想不到的睜開了眼睛,去仔細觀看太宰治現在的內心世界。
——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想像。
當時除了漆黑、白線與圓月,一無所有的平靜湖面。
那樣的場景,在此刻蕩然無存,就好像被河流一洗而過,變得乾乾淨淨。
花澤朝日有些驚詫。
內心世界並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改變的。
他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光亮,漂亮的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黑白漫畫之所以在日本受到了崇高的地位,簡潔有力的黑白灰分割了最清明的世界。
太宰治的內心世界不復往日的黑。黑色、白色、灰色,一切都分的清清楚楚,不再像當時,只有大面積的黑色占滿了一切。
花澤朝日睜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嶄新的世界。
圓月在西北方高高掛起,它好像緩慢的向前方移動,向著下方投射了軟和的月光。烏雲蕩然無存,好像被風吹散了,於是露出了內里稀疏的星光。
寂靜的就像死水一般的濃黑湖水,與以往截然不同。湖底下恍惚之間,隱隱覷見了閃閃發光的金粉。已然分不清了那到底是月光或是星星的折射光,還是湖裡面原本就隱藏的顏色。
就在不遠處,有一小束活水,隱匿於石縫之間。不知何時,水流匯聚在一起,一口氣把峭壁衝破出一個小小的孔洞,讓死去的湖水重新編程了活水。
世界不復往日的死寂,沒有多餘的植物與活物。
孤獨感就像是殘缺的月牙,只存在與淺薄的表面。就像是畫中,一演下去,清晰明了的感受到了畫的情感,是一種意境。已經與過往的窒息感大庭相近。
變化太大了。
花澤朝日有些懵懵懂懂的轉過了頭,想去尋找湖面中,屬於太宰治的身影。想要確認一二自己到底有沒有進錯了別的內心世界。
「朝日。」
太宰治對上了花澤朝日。
他言笑晏晏。
穿著花澤朝日再熟悉不過的駝色風衣,隨風而飄,獵獵作響。髮絲籠罩了他其中一隻眼,花澤朝日幻象般的看見了那個綁著繃帶在右眼的西裝少年。
黑衣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瞟了他一眼,好像看著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他一步步的向著湖底的深處走,逐漸變得鏡像般。
湖面的一面是現在,另外一面是那個被大量濃郁的黑籠罩的世界,除了那一輪圓月,再無生息。
只不過一眨眼,那個幻象一般的場景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太宰治,朝他搭話。
「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受嗎?」太宰治說。
花澤朝日一開始被太宰治變化巨大的內心世界震撼到了,都還沒有仔仔細細的感受到什麼。太宰治一提,花澤朝日才發覺自己根本的目的都還沒有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