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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哭了好一會兒,想著皇貴妃要沒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深宮之中,還有哪個能和他談心,為他解煩。
一時間,順治更是痛徹心扉:“烏雲珠,朕不會讓別人把咱們分開的……”
“皇上!”皇貴妃笑了笑:“皇上比奴婢更明白,這不過是一句空話。”
只這一句話,順治的火氣頓時激了上來,他臉上一紅:“朕說過,朕不會的……這不是空話,朕給你保證,馬上就給……”
皇貴妃更加的虛弱,在引枕上也靠不住了,歪頭躺在炕上,臉上帶著寵溺的微笑:“好,奴婢信皇上,皇上怎麼說都成。”
順治有些炸毛,跳起腳來:“朕不是小孩子,朕是大清之主,朕說的話全天下的人都要臣服。”
他發了一通的脾氣,甩手出了承乾宮,幾乎都沒有理會躺在炕上的皇貴妃。
順治一走,如雲上前給皇貴妃蓋好被子,又餵她喝了些水,不解道:“額娘,你怎麼故意激怒阿瑪呢,要是阿瑪再不過來可怎麼是好?”
皇貴妃一笑,柔柔的撫過如雲的頭髮:“傻丫頭,額娘再教你一個巧宗,這男人啊,有時候就得靠激,把他心裡那份雄心激起來,女人才好辦事,你以為,自古以來,那枕頭風就是那般好chuī的,chuī好chuī壞,全靠各人本事。”
如雲低頭沉思好一會兒,這才會過意來,笑道:“還是額娘懂的多,額娘可要好好的教導女兒。”
她坐著,又和皇貴妃說了一會兒話,見皇貴妃實在疲累了,這才服侍她睡下。
等屋裡安靜了,如雲聞著一屋子藥味,皺了皺眉頭,出了皇貴妃的屋子,在一邊的小屋子裡歇息一會兒。
她靠在榻上想著,皇貴妃原先待她不怎麼樣,可如今待她確實是好,就是臨死了,也替她打算過,不管以前怎麼樣,就憑現在這片qíng分。自己也要侍侯她臨去這一程。
如雲又想,皇貴妃果然不愧是能抓住順治的心的人,臨去這一招用的真是妙。
她不說眼熱皇后的位子,臨死了想弄個皇后噹噹,反而話里話外的激著順治,只說想要和順治合葬怕不能。又拿話趕著。bī著順治給她封后。
如雲笑了笑,果然不錯,要是皇貴妃真的臨死前做了皇后,那她如雲可就是皇后的義女。名份上又高了一層,以後,也確實多了一層保證。再加上皇貴妃留的後手,她以後就算是犯了什麼錯處,也是能保命的。
不管如雲怎麼想的。那裡,順治出了承乾宮,被冷風一chuī,頭腦冷靜下來。
他細思量,烏雲珠所言確實有理,他在的時候,能保證別人對烏雲珠的祭祀。可他要是沒了,恐怕那繼任的皇帝真不會把他和烏雲珠葬在一起呢。還或者,因為一些原因,對烏雲珠的安葬之地做出不敬的行為來。
順治知道他對皇貴妃的盛寵招了一些人的眼,就是他的額娘都瞧不上皇貴妃。
他好好的想了一會兒,想到他和皇貴妃的qíng義,再想皇貴妃確實沒幾天活頭了,心裡又是疼痛又是不舍,握緊拳頭,順治額上青筋bào起,堅定道:“烏雲珠,你放心,咱們倆死也在一處。”
本來往乾清宮的腳步頓住,轉身朝長chūn宮的方向走去:“吳良輔,去長chūn宮。”
順治的腳程倒是不慢,沒有多長時間,就進了長chūn宮。
一進門,看到屋內熱熱鬧鬧的,皇后正和人說話,欣妍坐在一旁給大夥講著笑話,一屋子人,倒還真是有說有笑。
想到承乾宮的悽慘,再看看這裡的笑鬧,順治心頭火起。
“皇后,其木格,朕沒想到你是這樣沒良心的。”
皇后這天本來心qíng不錯,和大夥說笑一會兒,卻沒想到才沒多長時間,就被順治莫名其妙的給罵了。
她忍著委屈朝順治行禮:“皇上怎麼來了,臣妾未能遠迎,皇上恕罪。”
看著皇后笨拙的樣子,聽那拗口的蒙古話,順治越發的不耐:“皇貴妃病的那樣重,你不說念著姐妹qíng誼去瞧瞧,反而在這裡說說笑笑,你……你氣死朕了。”
皇后這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她笑了,而招了皇上的眼,頓時,心裡更加委屈,除了委屈之外,還夾雜著些恨意。
對順治的恨,對皇貴妃的恨。
皇貴妃病了?
哼,當初她病的時候,皇上何曾看過一眼,他那時候正忙著和皇貴妃尋歡作樂呢,他怎麼就不去罵皇貴妃沒良心了。
她其木格怎麼說都是大清的皇后啊,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能比的,怎麼現如今皇貴妃一病,她就是說笑一句都成了罪責。
“皇上,臣妾……”
“行了,你別說了!”順治一抬手,止住皇后的解釋,氣呼呼的坐下:“朕來,是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皇后小心的陪坐一旁,戰戰兢兢的回話:“皇上有什麼只管吩咐。”
順治越發的看皇后不順眼,真是一點都不想在長chūn宮裡呆著,他大聲的,理直氣壯的道:“朕來是告訴你一聲,烏雲珠病成那樣,朕瞧著心疼,朕要封她為後,甭管你願不願意,朕的主意已經定了,朕和你說一聲,你好好的準備著。”
說完這話,順治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長chūn宮。
他一走,整個長chūn宮就像是猛的進入冬天一樣,整個屋內徹寒不止。
“啊!”
皇后想要大吼,想要尖叫,可發出來的只是嘶啞的低呼。
皇后是蒙古人,從小在遼闊的糙原長大,xing子剛烈又率真,幾乎不會動什麼心思,就是動了心思,也是很直接的。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小小的年紀就來到大清,進了後宮,從此之後,被困在這座牢籠里,不能隨意的跑,不能歡快的笑,糙原上活潑的百靈鳥,生生折磨成了悶沉的黑烏鴉。
她心裡有怨有恨,這些怨恨一點點被磨平,心上都生出繭子了,整個心也變的麻木起來。
就在剛才,順治的話,就像一根鋼針,扎的皇后麻木的心又生疼起來,怨恨被無限放大。
她恨極了,一個花樣的少女,進了這裡來,從沒享受過一天夫君的呵護疼愛,簡直就和守活寡一個樣,就是如此,她還保守著一點點體面,起碼,她是皇后,名份上是這個後宮的主人。
可就是那一點點的體面也被剝奪了,皇上要封皇貴妃為後,當真是……好啊,她,馬上就要步上姑姑靜妃的後塵了。
第六十六章 死亡
“皇額娘!”
欣妍小心翼翼的上前,拉住快要瘋狂的皇后,哽咽起來:“皇額娘,我怕……”
皇后緩緩的低頭,看到欣妍擔心的樣子,剛才冷到底的心有些回暖,她蹲下身,抱住欣妍,想從她身上吸取一點暖意:“妍兒,不怕啊,額娘沒事,額娘……”
“阿瑪剛才好兇!”欣妍撅了撅嘴哭了起來:“額娘也好嚇人,我還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呢,嗚,額娘,不要扔下我不管,我不要離開額娘。”
她一哭,皇后心裡酸酸的也想哭,硬忍著淚,皇后拍著欣妍的後背:“好妍兒,額娘不會離開你的,莫哭了哦。”
“不是!”欣妍吸了吸鼻子:“阿瑪剛才說要讓皇貴妃做皇后,是不是,阿瑪要廢掉你,額娘,他要是廢了你的話,我就跟你回糙原,咱們不在這兒了,宮裡有什麼好,又不能出門,又不能隨便說笑,吃的也不好,規矩還那麼多。”
欣妍這番話倒是提醒了皇后,是啊,要是皇上真廢了她,那是皇上太過分了,以前靜妃做皇后的時候,皇上還能以奢妒的名義來罵她,而她其木格從來沒有用過一丁點的好東西,說起妒來,那更是不可能,就看皇上每個月在好宮裡只歇兩天,就這兩天還是純蓋棉被睡覺就知道了,她可是一丁點都不妒的。
已經廢了一個蒙古皇后,再廢一個,她要瞧瞧順治怎麼向蒙古jiāo待,怎麼向滿朝文武jiāo待,怎麼向天下人jiāo待。
到時候,說不得她就能提出要回蒙古糙原的事qíng。說不得,太后因為心存愧疚而允了她呢。
回糙原,這是多好的一件事qíng,皇后剛才被順治傷了的心瞬間治癒,要是能回糙原,就是多廢兩次後也是成的。
“好!”皇后真心笑了起來:“他要是敢廢了我。咱們就回糙原去。額娘帶你去騎馬,額娘可會騎了,額娘還帶你唱歌跳舞,額娘的蒙古長調唱的是當真好。當年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見皇后不再傷心,欣妍輕鬆一口氣。她剛才是真嚇壞了,皇后那會兒差點就真瘋了,這個順治太不可理喻了。皇后好不好的,總有夫妻qíng誼吧,他冷不丁的跑過來就要廢后,換了哪個也受不了啊。
欣妍就想了,要是她將來的夫妻敢這樣,她就和離,離那種渣男遠遠的。才不要受這窩囊氣呢。
欣妍以前看書,也曾看過穿到古代碰到渣男。還能忍著把渣男哄的回心轉意的那種,她就不理解了,現代女子多自立啊,xing子多剛烈啊,大多數又是嬌養著長大的,在家裡說一不二,怎麼到了古代就能忍下那麼多非人的折磨,能彎腰屈膝的伺侯那種人渣,還能和別的女子稱姐道妹的,那種生活,簡直生不如死嘛。
以欣妍的xing子,寧可不要命了也絕對忍受不了那種生活,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什麼不愛他所以能忍下他對別的女子好,不愛又怎麼樣,不愛就能忍受被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生活嗎,不愛就能被圈在一處四方天地里整天噁心嗎。
欣妍把頭埋進皇后懷裡,下定決心,尋不到一心一意對她的,她就絕不嫁人,哪怕做一輩子老姑娘呢。
“額娘,咱們不生氣,不哭哦,咱們要笑啊,妍兒覺得,糙原比宮裡好,妍兒願意去糙原,到時候,咱們帶上瑪爾渾一起去瞧瞧。”
皇后點頭:“嗯,咱們不哭,為了那種人不值得。”
老實的皇后都說出這種話來,可見是被順治傷的狠了。
不過,皇后這會兒也想開了,反正順治怎麼著都看她不順眼,她還要在意人家的想法做什麼,日子是自己的,想怎麼過也由著自己,以前是看不開,忍著憋著,差點沒憋死自己,現在想開了,管他那麼多gān嘛,總歸她怎麼做都是惹那對母子的眼,還不如順著自己的意呢,起碼,自己有一天活的痛快一天。
抱著欣妍起身,皇后笑笑:“妍兒,咱們不在這憋著,走,額娘帶你騎馬去。”
宮內也有騎馬場,不過在西苑,離著長chūn宮遠著呢,以前皇后為了維持體面,從來都沒去過,這會兒沒了那麼多顧慮,自然就要去瞧瞧了。